夜色已深。
位于费伦西一区郊外的庄园之中，仍有一扇窗户在透出橘黄色的光，仿佛寂静的旷野之上飞舞的萤火虫，孤单而清冷。
苏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欧德修凡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只能等待，端着盛满红茶的杯子，却始终没有喝一口。
“你确定吗？”欧德修凡特问道，在烛光的映照下，两只大大的眼袋拉出了长长的阴影，“给你留下恶魔之语的，是潘瑟？”
“综合已知的情报来看，我想不出还有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苏格放下杯子，“从第四纪的灾难之后，恶魔族整体搬迁去到了西南大陆，整个北大陆上只留下了两只恶魔。”
“其中一只，就是被昂都先生他们解决的小恶魔歌格，我在克里丁主教那里解读的恶魔之语，也是那只小恶魔留下了的记录。”
“而另一只恶魔，就是曾经做过永恒万物神神使的恶魔潘瑟，关于他，您应该比我更了解一些。”
“先不说潘瑟的事情，就先说你听到的恶魔之语，”欧德修凡特道，“从时间上来看，确实如此，而留在那枚贝壳中的恶魔之语是在最近一段时间留下的，并不是在某些遗迹中找到的远古遗物，对吗？”
“是的，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判断。”
“排除还有其他恶魔存在的可能性，你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留下恶魔之语的那个家伙，就是潘瑟。”
欧德修凡特的肯定给予了苏格绝大的信心，整个人也下意识挺直身板，但是下一刻，苏格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道：
“但是......潘瑟为什么要来找我？”
“并不一定是找你，”欧德修凡特道，“从你陈述的那些线索来看，潘瑟只是因为恶魔火焰的原因才去到了海上，他并不是在追你，而是在追踪一个会使用恶魔火焰的人，你能理解其中的区别吗？”
“就是说，如果是换作另外一个人，一个使用恶魔领域超凡武器制造恶魔火焰的人，潘瑟也会追过去？”
“就是这样。”
“可他为什么要追过去？”苏格还是不理解，“如果是恶魔火焰的话，能够产生的方式又很多，只要是在位阶七以上的恶魔领域超凡武器，应该都有能力制造并使用恶魔火焰才对。”
“我也不知道，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接受阿瓦鲁·奥斯汀的邀请并称为神使之后，我也未与其他的神使有过多的接触，所以对祂们并不是十分了解。”
“但是我有注意过，潘瑟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时候，都是戴着一个山羊骷髅的面具，从来没有以真正的姿态出现。”
“不，不只是如此，祂本身作为一个恶魔，对所有与恶魔有关的事情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我当时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以为那是祂特殊的癖好，所有没有多想。”
“当然，现在我依旧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祂确实是在跟随有关恶魔领域的痕迹，而你，就是留下过这样痕迹的人。”
“连您也不知道吗？”苏格的目光有些黯淡。
“是的，很抱歉，但我确实不知道，”欧德修凡特浅浅喝了一口红茶，整个人后仰靠在椅背上，“不了解对方的真实目的，就落入了对峙中的被动。”
“虽然我不知道潘瑟为什么在寻找与恶魔领域有关的事物，但是我可以肯定，祂一定是在准备着什么，在准备着某些恐怖而疯狂的东西。”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祂是一只恶魔，”欧德修凡特道，“无论祂给多少位神灵做过神使，都改变不了祂是恶魔的本质，而恶魔，其实是一个邪恶而狡猾的种族，这一点你从那些悲惨的历史真相中就可以知道了。”
“那我现在，”苏格忽然感觉尾椎骨一阵发紧，“岂不是很危险？”
“可以这么说吧，”欧德修凡特看着苏格一脸惶恐的模样，居然笑了出来，“自己犯下的错，虽然只是一个不小心，但主动使用恶魔火焰并没有及时消除痕迹，总归是你自己的疏忽。”
“不过，也不需要那么担心，毕竟还有我在这里，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潘瑟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然以祂的能力，直接就可以探测出你的位置，那样的话，也许现在坐在这里喝茶的，就是三个人。”
“这并不是一个有趣的玩笑，欧德爷爷。”苏格无奈地道。
“但确实不需要那么担心，不过要你记住，以后在做事的时候，需要做到完全的准备和足够的谨慎，这样才不会被潘瑟继续追查，当然，我也会帮助你的。”
“虽然我很想知道你会通过什么方式帮助我，但我应该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苏格想了想，再次点头，“对，还是不要知道了。”
“很不错，能够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这是在超凡世界中能够存活下来的很重要的条件，不过仅有这样也还是不够的，在足够的谨慎和我的帮助之外，你也必须想想只有你可以做到的事情。”
“我可以做到的事情？”
“是的，关于潘瑟的事情，只要足够小心就可以了，除此之外不要主动探寻有关祂的消息，因为到了祂这个层次，完全可以通过‘概念’的力量来反追踪你，类似于反占卜，却是比反占卜更高等级的能力。”
“那我能做到的事情，指的是......”
“当然是晋升啊，”欧德修凡特看着苏格的眼睛，慢慢笑起来，“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你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还是倾向于继续晋升的。”
“好像，有过这么回事。”
“就是有过，不是好像，”欧德修凡特道，“原本我对你是否要继续晋升这件事，是持观望态度的，但是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能够在超凡的道路上多走一步，就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
“晋升，星辰领域的位阶三，闪烁，对吗？”苏格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的确，之前虽然得到了位阶三的灵药配方和仪式，但是因为‘隐匿窥视者’的能力在现阶段完全够用，所以我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特别在意。”
“是因为没有以前那样的危机感和推动力了，对吗？”欧德修凡特自始至终都在慈祥地笑着，“完全可以理解，到了你现在的程度，也就是位阶四，拥有神性之后，超凡世界中绝大部分的危险对你来说都不算什么。”
“再加上你的身份，有天空教会在身后庇佑，只要你自己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就不会碰上那些实力强大而棘手的存在。”
“可是现在碰上潘瑟了，”苏格苦笑道，“那可是曾经在永恒万物神身边做过神使的家伙，也在柯尔德身边做过神使，无论是经验位阶还是对于超凡的理解，都是我不能与之相比的。”
“所以就要晋升啊。”
苏格点了点头，确实，现在对于他来说，就只有晋升一条路。
苏格忽然有些懊恼，在晋升成为“隐匿窥视者”之后，他虽然说着又继续晋升的想法，但是位阶四和隐灵之境给他带来的超强的安全感，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松懈了下来。
无论是之前帮助西奥多格的时候，旁观了弗洛第和塞哈的对战，还是最近加入格里芬的谈判小队，进行护卫和监视埃德里斯的行动。
是的，在监视埃德里斯的时候，苏格也只是感觉到对方身上的谜一般的神秘，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危机，因为他有“隐匿”和隐灵之境，就算是绝境，他也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西奥多格的海边听到那句恶魔之语的时候，苏格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恐怖而惊悚的声音，让他不知不觉回想起自己刚刚了解超凡世界的那段时间。
那个时候，他对待所有的新鲜事物都是小心翼翼的，充满了足够的好奇，却又担心其中会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就像行走在悬崖边上一般，战战兢兢。
“那就准备晋升吧，”苏格在心里给自己鼓劲，看向欧德修凡特，“欧德爷爷，不知道......”
没等苏格说完，欧德修凡特连连摆手，直接拒绝道：
“这件事也已经跟你说过了，在你晋升位阶四，拥有神性之后，我能帮助你的事情就变得非常有限。”
“就算我想，也根本无能为力，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给你提供相应的配方和仪式，当然，有关材料的获取也可以给你指明方向，但是......”
“最重要的灵质，我没有办法，这件事我确实没有办法，星辰领域本来就是一个人数特别稀少的领域，就算我生活了这么久的时间，也没能寻找到一个位阶四之上的灵质。”
“明白了，”苏格点点头，也没有任何灰心丧气的意思，“那您知道我该寻找的方向吗？比如说曾经在历史上名声显赫的星辰领域超凡者相关的......”
“曾经在历史上的声名显赫的星辰领域超凡者？”欧德修凡特说，“你是准备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