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秘境的风雪卷着精纯灵气,漫过了二十个春秋。
林青盘膝静坐的身影,如山谷中亘古不变的磐石。
他周身萦绕的金色光晕愈发凝实,与湖泊中央的黑色灵石遥相呼应,
灵石每一次流转微光,便有海量灵气化作丝状气流,顺着他的呼吸涌入体内。
丹田深处,龙眼大小的气核已淬炼得如同金晶,
每一次转动都发出细微的龙吟,
距离凝聚道种、踏破一品的桎梏,仅差临门一脚。
这日清晨,黑色灵石骤然爆发出璀璨金光,将整片山谷染成金辉。
林青缓缓睁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澄澈。
他抬手拂去肩头积雪,玄色便袍无风自动,起身时脚下灵气翻涌,化作一道无形的阶梯。
二十年苦修,心境早已圆满,唯独记挂着大乾,那片承载着他数十年心血的地方。
“突破之前,应当去看看。”
林青低语间,身影已化作金色流光,穿透昆仑秘境的无形屏障,朝着东方疾驰而去。
金色流光掠过山川河流,半日便踏入大乾疆域。
林青敛去气息,化作一名青衫旅客,行走在熟悉的街巷之间。
二十载光阴,大乾愈发繁华。
江南苏杭府,商铺鳞次栉比,丝绸锦缎的幌子在风中摇曳,
中原洛阳城,车马辚辚,酒肆茶坊内人声鼎沸,
即便是西北边陲,也不复当年荒凉,商旅往来不绝,孩童在街边追逐嬉闹。
可林青的神识早已铺展开来,
如一张无形大网覆盖大乾二十一州,那些潜藏在繁华之下的阴影,无所遁形。
苏州府衙外,数十名衣衫褴褛的百姓跪地请愿,额头磕得鲜血淋漓,哭诉当地乡绅张霖勾结知府强占良田,逼死三条人命。
府衙朱门紧闭,门内却传来丝竹宴乐之声,神识探入,
只见知府王坤正与张霖推杯换盏,案上堆着整箱的白银,笑谈间尽是狂言。
凉州城外,戍边士兵身着破旧冬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而将军李彪的营帐内,却燃着名贵炭火,
桌上摆满山珍海味,甚至有从江南快马运来的鲜笋。
几名老卒私下抱怨军饷被克扣,却被巡逻的校尉听见,当场拖出去杖责,骂道:
“清腐已是三十年前的旧事,如今将军说了算!”
更让林青皱眉的是,在皇城近郊的昌平县,
县令赵德才竟与盗匪勾结,劫掠过往商队,将赃物藏于县衙地窖。
当老衙役劝他莫忘靖国公雷霆之威时,赵德才嗤笑出声:
“什么靖国公?不过是老辈人编的神话!如今这天下,有权有钱便是王!”
林青行走在人群中,听着年轻百姓对靖国公的茫然,看着官员们明目张胆的贪腐,心中了然。
三十余年未曾出手,当年经受过他清剿的官员早已故去,
如今掌权者多是后辈,未曾见过他的雷霆手段,
又受不住权力诱惑,贪腐之风便在暗中滋生。
而年轻一代的乾人,只知当下的安乐,早已忘了那位守护大乾的靖国公。
“人心易散,吏治需常敲警钟。”
林青眸中闪过一丝冷光,脚步不停,朝着皇城而去。
皇城宫墙依旧巍峨,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只是空气中的气运,比二十年前滞涩了几分。
林青化作一道流光,悄然落在御书房外,
守门太监刚要喝问,便被一股无形之力定在原地,眼中满是惊骇。
御书房内,明怀瑜坐在龙椅上,身形佝偻得厉害,满头白发如同霜雪,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连抬手批阅奏折的动作都显得迟缓。
曾经温润睿智的眼神,如今布满疲惫与浑浊,
唯有偶尔闪过的光芒,还能窥见当年中兴之主的风采。
“陛下,门外有位青衫客求见,说与您有旧。”被解开禁制的太监颤声禀报,语气中带着疑惑。
明怀瑜握着朱笔的手猛地一顿,墨汁滴落在奏折上,晕开一片黑斑。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快...快请进来!”
林青推门而入,玄色便袍已换回青衫,却难掩周身凝练的气度。
明怀瑜挣扎着从龙椅上站起,脚步踉跄地迎上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靖国公...真的是你?二十载了,你终于回来了!”
“陛下,别来无恙。”
林青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能清晰感受到他体内生命力的快速流逝,
心中不禁感慨,即便是帝王,也逃不过生老病死的轮回。
明怀瑜拉着他在御案旁坐下,挥手屏退左右,御书房内只剩下二人。
他看着林青依旧年轻的面容,眼眶泛红:
“你还是老样子,岁月竟未在你身上留下半点痕迹,朕却老了,不中用了。”
“陛下操劳半生,守护大乾安宁,已是功德无量。”
林青淡淡道,目光扫过案上堆积的奏折,
“看陛下气色,怕是身子不大爽利。”
明怀瑜苦涩一笑,咳嗽了几声,帕子上竟染了一丝暗红:
“老毛病了,太医说...大限不远了。
这些年朝堂诸事,多已交给太子打理,
只是他年幼,许多事还拿不定主意,朕总放心不下。”
话音未落,御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明黄色太子袍的少年走了进来。
少年约莫十六七岁,面容与明怀瑜有七分相似,却带着未经世事的青涩,看到林青时,愣在原地,呆呆地看向明怀瑜:
“父皇,这位是...”
他自幼听宫人讲述靖国公的传说,只当是活了百年的老神仙,
从未想过传说中的人物竟如此年轻,还与父皇这般亲近。
明怀瑜笑着摸了摸太子的头,语气郑重:
“太子,快见过靖国公,
当年若不是国公力挽狂澜,扫清寰宇,大乾早已亡国,哪有今日的安稳?”
太子瞳孔骤缩,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稚嫩的敬畏:
“明轩,见过靖国公!”
他偷偷抬眼打量林青,心中满是震撼,
眼前的年轻人,竟真的是那位让大乾中兴的传奇人物。
林青看着他眼中的澄澈,微微颔首:
“太子不必多礼,陛下将你教得很好,眉宇间有仁君之气。”
明怀瑜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即又叹了口气:
“只是这朝堂...近来愈发不太平了,
朕精力不济,下面的官员渐渐放肆,贪腐之风再起,
朕虽想整治,却已是有心无力。”
林青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眸中冷光渐盛:
“陛下放心,此事交给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