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小国之殇
“那次进宫，我现在还记得，我在后花园里，遇到了一个人，那个孩子和我差不多大，穿这一身的锦衣华服，看着憨憨傻傻的，身旁围着的，都是伺候他的宫女和太监，那么多的人，就是我的父亲也没有那个排场。”
江源二郎的声音散落在风中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当时我们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他朝我走过来，问我是哪家的儿子，来宫里干什么。我说我叫江源二郎，那是东瀛天皇的嫡子。可是那个孩子却说，他不知道什么东瀛。一旁的太监居然当着我的面就告诉他，我东边的倭国的人，是倭寇。”
也就是那个时候，江源二郎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倭寇，什么叫倭国，什么叫蛮夷。
大宁就是这样称呼别的国家的，只有他们自己是天朝上国，别人不都是乜有开化的蛮夷罢了，是上不了台面得东西
那天的笑声，也会时常伴随着那红墙绿瓦，一起入梦来。
江源二郎觉得自己就是想一个小丑一样，站在那里，被人嘲笑，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毕竟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那个弹丸之地，那个他引以为傲的故土，和大宁朝比起来就是一个没有开化的蛮荒之地。
那个时候，江源二郎就觉得，一切似乎和自己想象的都不一样，他的世界崩塌了。
“那个孩子，问我手里的东西是哪里来的，他不由分说的抢了过去，还要我趴在地上给他当马骑。”
那个时候江源二郎在东瀛也是唯一的皇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所以一时间也是没有法子接受这样的事情，于是就和那个人争执了起来。
“我被那些个下作的太监和宫女按在地上，我的嘴里都是黄土，可是他们不让我起来，那个人就跨坐在我的头上，他们像是玩弄一个畜生一样的玩弄我。你们知道那样的感觉么？”
那种屈辱感，那种恨不得自己可以立马死了的感觉，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
“后来，我爹来了。”江源二郎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捏起酒杯，仰头又是一饮而尽，“我本以为他是来救我的，可是他居然一来就跪下了。他嘴里说着皇太子万安，口口声声的斥责我，要我赔罪，要我跪下来磕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每隔几年他都会拉这里，就像是一个狗一样，不断的磕头献礼，乞求大宁皇帝的庇佑，乞求他们不会来践踏东瀛的国土。”
江源二郎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从那天起，我回去之后，就把那个疆域图挂在了我的房间。我的母妃问我，为什么不看东瀛的疆域图，要看大宁的疆域图。那个时候，我只是信口胡说，可是，九岁那年，从大宁回来的那年，我就已经想定了，这辈子，我一定要入主中原，我一定要把大宁的人都赶尽杀绝，让他们的子民匍匐在我的子民的脚下。让他们的君王和臣子，喊我万岁，给我磕头！”
众人看着江源二郎的侧脸，显然都不知道，他的身上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江源二郎嘴角含笑，抬头缓缓扫视了众人一圈，随后说道，“有趣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有趣的是，当年那个欺负我的孩子，居然是唐冶，我继位的第二年，唐冶继位。那个时候，我看着大宁传来的书信，要我东瀛朝贡，群臣们都说要把整个东瀛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我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嘴脸，一脸的奴才样，我看他们恨不得把整个东瀛都给唐冶送过去，把我也给唐冶送过去，甚至把他们自己的命都给唐冶送过去。呵呵！一群废物！活该一辈子仰人鼻息，乞求别人的可怜。”
那个时候，江源二郎坐在高位上，看着下面的人，像是看着一群摇着尾巴，想尽办法想要讨好别人的狗，他就知道了，为什么大宁会强盛，而东瀛这么多年就只能蜷缩在东南。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一群饭桶！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要进贡是么。好啊，那我就给他进贡一个大的东西。”
彼时，江源二郎就把千音阁的布局已经扩展到了西北大漠了，本来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可是 他就不受控制的想要早一点把这个东西浮现出来，摆在唐冶面前，想要让他看到，那种心情，她从来没有过。
可惜，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源二郎回头看着江似雾，沉声说道，“你的心里有恨，我知道，你恨你的父母早亡，留下了你这么一个孤女，你恨江如烟把你一个人丢在东瀛，明里暗里，不知道吃了多少人给的颜色。这些我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是这样的，你的恨最起码有一个发泄的出口，可我呢！我做错了什么！老天把我生在了东瀛，要是让我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或许也没有什么，可是偏偏让我去过为了大宁，让我看到了更远处的世界，他什么都让我知道， 最后却不让我留在那里，要是我可以生在东瀛，我一定要会比唐冶做的更好，那个浪荡子，是被自己的亲爹给硬扶上皇位的，可是我却是一步步给自己争取来的，我一步步的，亲手杀了我的兄弟姐妹，杀了我的爹，我甚至把那些曾经帮过我，但是对我有威胁的人都杀了，我明明什么都坐到了，明明我什么都算计到了，可是就是不行，那不是我不行，是老天，明明就是老天爷不帮我！如果可以给我和唐冶一样的机会，我一定会做得比他好，一定！”
江源二郎面色嫣红，血脉上涌，不知道是毒发了，还是激动的缘故。
“你们，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因为自己的选择和错误的决定，才会导致自己最后的结果的，可是我没有！我一次也没有！连一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