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珏捧着小镜子照了照，把手机递给钱老师，让她帮忙拍张照片发给爸爸。
上周的手语基础已经打好，钱老师在教她新内容之前，又重新温习了一遍之前的内容。
小家伙记性很好，一点儿都没忘。
她教过很多学生，有聋哑人也有想吃手语老师这口饭的普通人。
许多脑子聪明灵光的，学会后就不愿意再温习，催促她赶紧讲新的内容。
倒是樊珏聪明机灵又耐心细致，从不会因为自己让她重复练习而感到不满，都是乖乖的照做。
这仿佛也是秦家人都有的特质，从小到大少有不耐烦的。
就连爱玩儿的初一，一张小嘴叭叭说个不停，但学习的时候态度还是端正的。
今天就教她用基础的单词来延伸句子，钱老师把对话写在黑板上，然后每个动作都拆开再连成一句，教的很细致。
同时也让小家伙接触一下汉字，一上午她不仅学会了手语，还认识了不少字儿。
痛失一只手臂，季南风连游戏都打不了，只能单手玩儿开心消消乐，没一会儿就腻了。
他生平第一次想去学校玩儿，可他拉不下脸去给父亲做检讨。
而且，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做的全都是好事，或许方法不一定对，但他都是好心的。
枯燥无聊的他打开微信，朋友们这个时间几乎都在上课。
思来想去，他点开樊珏的头像，给她发了条语音。
“小倔驴，你在干嘛呢？”
这会儿樊珏正处于休息时间，拿着笔在本子上涂涂画画，收到他的消息回了过去。
“菜菜，我在上课。”
季南风没想到就连这小东西都有课上，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子凄凉。
“你这么小上什么课？别上了，来我家我教你玩儿拼图。”
小家伙开的扩音外放，让钱老师听了个正着，脸色倏地严肃起来。
过了一会儿，季南风才收到回复：“菜菜，老师说你是坏蛋，再耽误我学习就把你删掉。”
“……”
心一下子就拔凉拔凉的，原来没事儿可干是件这么孤独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菜菜，你今天不上学吗？”
“不上，我被禁足了，哪儿也去不了。”
季南风叹了口气，他被禁足最根本的原因，是他老爸以为自己的胳膊是被混混打骨折的。
他也没打算说出真相，说了也不会信，信了反而还影响两家关系，不如不知道的好。
“为什么呀？”
樊珏不解的问道，小脑袋趴在桌子上想不明白。
“……”
季南风也是真的心里不舒服，又憋的难受，把前因后果跟她说了一遍，当然也不指望她能听的懂。
但有钱老师在，听不懂也能给她捋顺了。
像他这样的孩子算不上坏，说好听点叫一腔热血英勇无畏，其实就是头脑发热做事不计后果。
“菜菜，老师说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但帮助别人的方法有很多，打架大概率只会激化矛盾和仇恨。
帮助别人要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尽力而为，为了帮助别人而使自己和朋友遭受报复，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做事情要讲究方式方法，多考虑自己本身和自己的家人，不要做以暴制暴、以命搏命的傻事。”
樊珏把钱老师教的话原封不动发给他，仰头用眼神询问她对不对。
“……”
季南风听完她发来的语音，就猜到这应该是她老师教她说的，默默的叹了口气，情绪变的更加复杂。
“老师，我要不要告诉季阿姨，菜菜哥哥是被我打骨折的？”
听到语音内容钱老师也很震惊，大人被孩子打伤的几率很小，但是绝不为零。
“还是告诉她吧…”
或许那个菜菜做的错事很多，但不能因为多，就觉得多一两件冤枉他的事儿也无所谓。
一根小小的稻草不重，但一根根累积起来，足以压死一头骆驼。
樊珏有季夫人的微信，发语音告诉她季南风的胳膊不是被混混报复打伤的。
而是和自己玩闹时，被自己一气之下打伤的。
“玉玉，阿姨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季夫人也没有怪她，得知儿子不是被混混打伤的，心里安稳了许多。
但让她生气的不是骨折这件事，而是他经常跟人打架，不爱惜自己这件事。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等到真正出了大事，失去生命或者一辈子瘫床上，就真的什么都晚了。
樊濯清课间看着孩子发来的图片，钱老师给她梳的发型很漂亮，忍不住盯着多研究了一会儿。
“看什么呢？”
陈跃凑过来瞅了一眼他的手机，看那肉嘟嘟的侧脸，应该就是玉玉没跑了。
“……”
樊濯清收起手机，抬眸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深邃的眸子古井无波。
“你知不知道季南风休学的事儿？听说他被禁足了。”
陈跃靠在他的课桌旁，也不再提要跟他做朋友的事情了。
因为大概率会被拒绝，反正平时跟他说话他也是搭理的，自己拿他当朋友就行，他怎么想的不重要。
“……”
樊濯清摇头，这件事他不知道，继续垂首抄写笔记。
“你怎么写两份笔记？”
陈跃看他课本上已经做好标注了，怎么又在笔记本上抄一遍？
“给季南风的…”
樊濯清在空白的草稿纸上写道，他的右手是被樊珏打骨折的，作为父亲自己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两个班的学习进度是一样的，这些笔记他用得上。
“他又不爱学，你给他抄这个也是浪费。”
陈跃不以为然，觉得他是在做无用功，就算右手没有受伤，季南风也不会认真学习。
“……”
樊濯清没搭理他，自己只做自己应该做的，至于别人需不需要不在他的考虑范畴。
如果季南风不想看，可以拿去扔掉，至少他该尽的心意尽了，就不欠任何人的。
“那你慢慢抄吧，希望他能看上两眼。”
陈跃叹了口气，他这人倒是重情重义，哪怕不会说话，也比绝大部分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