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电话那头传来一道颇为威严的声音。
手下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道：“两人举止亲密，应该是情侣关系。”
听到这话，对面直接没音儿了。
殊不知，已然是霸总的顾垣，在听到情侣两个字，彻底压垮了他最后的理智，一向藏得最深的情绪突然就爆发了。
他愤怒地摔碎了手中的手机，屏幕碎片犹如他心中的怒火，四处飞溅。
助理方真真听到声响敲门进来，没理会地上的一片狼藉，目光直直看向自己喜欢了多年的人，忍不住担心道：“阿...顾总，您没事吧！”
她下意识想叫阿垣，可这里是公司，不能坏了规矩。
顾垣戴着金丝眼镜，正襟危坐。
可实际上，他垂下的手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掌心，鲜血淌了出来，可他丝毫没有痛意，反而脑中迸发出一个怪异的想法，如果是刀呢，会不会痛快些呢？
这个念头刚起，门外就传来欢快又嘹亮的声音，“哥哥，哥哥~“
顾垣给了方真真一个眼神，对方立刻心领神会，迅速收拾好地面的残局，赶在顾念进来之前出去了。
顾念这个时候已经上大一了，他一进来就开始说明来意，“哥哥，下周我朋友宋帕山要毕业了，他男朋友打算在毕业典礼后求婚，你说我该送什么礼物啊！”
顾念上了大学后，因为喜欢吉他进了吉他社，那时候宋帕山已经是研三了，因为性取向被社团里的其他人排斥，在顾念站出来替他说话后，两个人因此成了铁哥们。
所以在对方这个大日子，他希望能送个礼物，祝福他们日后不必在意他人世俗的眼光，可以坚定的幸福生活在一起。
可到底送什么就难倒了他，只能来找最信任的哥哥取经。
顾垣在他进来之前就控制好了情绪，耐心听他说完自己的小烦恼，看着他眼中露出清澈的愚蠢，不由深思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自己的弟弟，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冷脸，“我记得你这朋友不是男生吗？”
顾念见哥哥那么忙，还记得自己随口说过朋友的事，当即心花怒放，眼角眉梢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像个乖巧大狗狗一般点点头，“对对对，所以我才来问你啊！”
顾垣越听越不对劲，微眯了一下双目，眼角轻轻地跳动了几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透出若有所思之意，“等等，你该不会...”
顾念一副我知道你小秘密的得意表情，让顾垣恨不得掀开他的头盖骨，瞧瞧他的脑回路是怎么长得如此清奇，居然怀疑自己的亲哥哥是...弯的。
那边顾念还一直念念有词，“哥哥你放心，我嘴很严实，绝对不会和爸妈说。只不过你要是有了心仪的小奶狗，可不能就不疼我了啊！”
“顾念！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垣实在受不住了，他深吸了口气，吐出三个字，“我不是。”
顾念瞪大眼睛，一脸不相信，“怎么可能！你从高中毕业以后，除了外面那个助理，就没看你搭理其他女生，妈那边组的相亲局，你一次也没去过。诶呀哥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喜欢和性别又不挂钩，你也别不好意思嘛！”
顾垣本来就够头疼了，这个蠢货弟弟还给他瞎扣帽子，他闭眼抬手捏了捏鼻梁，有些无奈道：“你要是再说，一个月别来见我。”
兄控的顾念哪能忍受那种相思之苦，当即抬手比划了个闭嘴的动作，露出讨好的傻笑。
顾垣觉得耳根子清静了，他拨了内线说了几句。很快外面传来敲门声，一个年轻的男助理推门进来。
对方样貌不俗，温文儒雅。
顾念见到他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年轻时候哥哥的翻版！！！
顾垣冲顾念介绍道：“这是沈隅，你最喜欢的那块手表就是他们家的品牌，目前大四在公司实习，送礼物，他很在行。你们出去商量吧！”
“原来是学长啊！我是顾念，大一在读。”顾念一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名为喜欢的光芒。
沈隅朝顾垣微微颔首，随后抬手扶了下眼镜，用恭敬的语气道：“顾二少，这边请。”
顾念对哥哥这款气质的人根本没有抵抗力，屁颠屁颠跟着对方出去了。
终于把人打发走了，顾垣松了口气。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个傻乐呵的弟弟，总是喜欢黏着他，当初高考分数明明能去省外读更好的学校，可他偏偏还是留下来读了自己曾经读过的大学。
这时方真真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部新手机，“顾总，您的手机。”
瞧见手机，顾垣的记忆再次回溯。
这七年的时间，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苏酥的下落。可是就算他再努力，顶多能做到她入境的时候，自己第一时间会知道。
可是这一天来得如此之慢，他们之间竟隔了七年。
方真真也只有在他愣神之际，敢流露出自己对他的喜欢，眼神贪婪的一点点扫过他的眉眼，等到对方回神，她立刻垂下眸子，“顾总，您还好吗？”
可是方真真忘了，顾垣就算是不看她，心里也跟明镜一般，已然察觉到了她眼底还未藏好的野心和占有，留着她不过是因为她用着还算顺手，而且也不想再做出什么改变。
顾垣微微点头，挽了挽袖口，“取消明天所有的安排。”
方真真一愣，这不是他的作风。
她记忆里的顾垣，从大学开始至今，就是个十足十的工作狂。
那时候他帮着自己还了欠下的赌债，还帮着她把赌鬼父亲送去坐牢，让她终于脱离了原生家庭这片泥潭，她就发誓一定要留在他身边，尽自己所能让他开心。
方真真回过神，明知自己只需应下就行，可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原因，“顾总，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顾垣沉默了几秒，“苏酥回来了。”
顾垣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破了方真真这些年的所有坚持。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陪着他，总有一天，他会回头看到自己的存在。
可是她错了，顾垣这人，从来都只会向前看。能让他回头的，只有苏酥一人。
方真真嘴角强行挤出一丝微笑，但她的心却如同被刀割一样。
脑中各自不甘思绪混乱之际，她突然想起了明天有个大项目要谈判，如果成功了，公司会更上一层楼。
像是抓到了最后的一丝救命稻草，她佯装犹豫的说道：“可是顾总...明天有和启胜集团的谈判，您已经为这次合作准备了三个月。”
听到这个，顾垣抬手扶额，权衡利弊后，他不得不露出自嘲一笑，“我知道了。”
方真真见他改变主意，自然满心欢喜的离开办公室。
可她没注意的是，从顾垣说了这句话以后，他眼里最后一丝光亮，灭了。
顾垣坐在那里，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坚持的意义何在，就像他此刻麻木的心，再也没了归处。
想当初，他为了能找到苏酥，不得不接手公司。可现在苏酥回来了，他却又选择了公司，而不是她。
何其讽刺。
如果是十八岁的顾垣，他恐怕不假思索的飞奔去见苏酥。
可是二十五岁的顾垣，长大了背负了太多，他变成了父母那样，曾经自己最讨厌的人。
顾垣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直到透不过气，就像是被一柄重锤，毫不留情的一下下击打心脏，尽管如此疼痛，他却丝毫不显任何痛苦。
他想到了之前突然迸发的念头，鬼使神差般抬手拉开抽屉，里面放着很多文件，可那些文件上面，是一把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