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的事情都发生了变化，有知道的有不知道的，可无论怎样，地球仍然在转，时间依旧在流动。
顾城好像已经习惯了忙的团团转的生活，对于已经接手了快半年的业务，他的处理也越发得心应手。
从前对谁都是嘻嘻哈哈的顾总相当接地气，可现在也变得能轻飘飘一句话否定一整个部门呕心沥血多少天才能提出的方案，也会在面对不怎么好看的报表时毫不留情的揪人出来一顿训斥。
生活是完全的两点一线，似乎每天深夜走出大厦后窝在车里慢慢点上一根烟的时候才是一天中唯一放松的时候。
有时候他不经意的回头望，看到大厦顶层那一片漆黑的楼层时，又会毫无预兆的发很久呆。
夏天的晚上空气也是炎热的，搅得人心乱如麻，直到立秋那天，傍晚下了一场小雨，燥热的环境里才有一丝凉意。
这份凉意给人极大的慰藉。
至少顾城是这么觉得的，便在这场雨后破天荒的准时准点下了班。
晚高峰的车流自然远超深夜时所见的寂静，可这嘈杂的声音在此时听来竟然有些悦耳。
鼻尖还能嗅到人行道旁的花坛里，泥土在新雨过后的土腥味。
已经是九月了。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顿了一会儿才重重吐出，这样子，好像能将身体里的疲倦吐出来一些。
抬脚往前走，路上车太多，住的不远，走回去也大差不差。
可还没走出去几步，当看到转角后那道倚靠在玻璃幕墙上的身影时，他却不由自主的改变了方向。
“明川！”
迫不及待的喊了一声，当顾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人身前时，身形单薄的男人刚好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地面上收回来。
“顾城，”他轻轻的笑了笑，苍白的脸上被晚霞照着有了些血色，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些沙沙的感觉:“倒是有些时候没见了。”
....
“我说，你他妈的这些天跑哪去了，两个多月了吧，人间蒸发啊？连个消息都不留给我们?”
有着明亮灯光的音乐清吧里，顾城在一楼找了个位置，招呼着服务员送上来两杯冰扎啤，推了一杯放在颜明川跟前，自己仰头直接灌下大半杯，嘴角还留着泡沫。
语气有点冲，但顾城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调这么抑扬顿挫。
颜明川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他盯着盛酒的杯子眨了眨眼睛，啤酒的质量很好，这一点从澄黄透亮的酒体和浮在表面厚厚的一层绵密泡沫就能看出来。
“出去简简单单的旅了个游。”
他笑着回答，同时端起杯子小口喝了两口，味道真的很不错。
放下酒杯，他又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来，给顾城递过去一根，自己则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躺在软座上，打着火后把火机朝顾城丢了过去。
顾城稳稳接过，拿到手里细细一看，不禁吐槽道:“一块钱的打火机你也用，真抠门，你那个日本货呢?”
“路上被人偷了，只有这个，你爱用不用。”
呼出一口淡淡的烟气，听起来满不在乎的回答。
“可惜了，那看着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顾城惋惜了几句，那个火机他可是见过的，握在手里真可谓称得上是温润如玉，打火的声音也清脆的跟铃铛一样，一上手就知道是好东西。
微微眯着眼睛，颜明川微微摇了摇头:“世界上哪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如果有，那肯定是因为你的钱不够多。”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东西总是有价的。”顾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没往深处想，鼓着眼睛把剩下的酒喝完，随手在嘴边抹了一把，皱着眉头把烟点上，又伸手叫过来服务生:“给我再来一杯，顺便弄几个小菜，带盒米饭过来，妈的老子有些饿了。”
对于他这奇怪的要求，模样有些稚嫩的服务生瞪大了眼睛:“先生，我们这是清吧，卖酒，休闲的地方，不是餐馆，这.....”
不过眼前这人一身皱巴巴的西装，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烟味隔着老远就能闻见，眼睛里还泛着血丝....
总之，就是看起来非常非常的不好惹。小姑娘说话都有些打颤了，目光都开始闪躲。
“我说话你没听见吗？嗯?”
没有得到回应，顾城似乎有些烦躁，问话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几个度，小姑娘吓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这边的动静有点大，离得近的酒客们纷纷看过来。
在这短暂的沉默里，颜明川一直目光平淡得盯着顾城，少顷，他很轻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票子，塞到手足无措的服务生手里。
“小姐，麻烦你帮我们开个包厢吧，我朋友心情有些不好，还请你见谅，这些钱你拿去就帮他去买点吃的，买完东西剩下的就当做报酬就好了。”
相当有礼貌的请求，再加上他那张脸，简直没有人会拒绝，小姑娘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脸立马就红了，又撇着眼睛看了一眼跟个大爷一样赖在软座上，正在揪着自己头发的顾城，微微欠了欠身就跑回柜台，没一会儿，看着服务生换了衣服出门，颜明川这才走到顾城身边。
他伸出右手拍了拍顾城:“上楼吧，有什么事到包厢里再说。”
顾城慢腾腾的起身，手还在抓自己的头发，在包厢落座后他也没有说话。
颜明川也并未挑起话题，两人的位置靠在窗边，百叶帘已经卷上去了，明净的玻璃透光性良好，灯红酒绿的城市就在他们眼里。
不过这家清吧的隔音措施做的相当好，听不到什么喧嚣的声音，眼前的一切像是上演一场默剧。
敲门声响起，随着服务生进来，小方桌上陆陆续续上满了一桌子菜肴，等到一碗冒着热气的米饭被放在跟前，顾城沉默着拿起碗筷，就着菜狠狠地扒拉了几大口饭，还没咽下去就已经瘪了嘴角。
“他妈的...”他喃喃道:“公司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管理起来他妈的怎么这么难?明川，你把公司交给我才半年，但是....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