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日子倒也过得平静。
只不过天气也慢慢步入寒冷，商业区这边的街道上更是萧瑟了几分，显得到处都空荡荡的。
上下班的时候，这条街上白领的数量也是比之往年少了不少。
就和这鬼天气一样，大家都病蔫蔫的打不起精神。
经济形势不好，都在强撑着过日子，虽然靠着体量，在一众公司中，盛景相比其他人过得更加滋润些，但也没好到哪去。
公司对面的餐厅里，颜明川看着面前桌子上侍应生送上来的饭菜，看着坐对面吃的满口流油的顾城，他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略微侧过身，手支在扶手上撑着头，视线透过幕墙，看着自己公司大厦楼顶上前不久整修时才换上的新招牌，一脸出神。
新招牌的字体方方正正的，比起以前那个龙飞凤舞的，倒是规矩了不少。
回过神的时候，还是顾城叫他。
“怎么不吃？”顾城一边扒着碗里的饭，一边指了指盘子：“你再不吃的话，我都要把菜吃完了。”
“上午办公的时候吃了点零食垫肚子，现在没什么胃口，你能吃就多吃点。”颜明川不以为意，收回视线后坐正了身子，也没去动筷子。
顾城见他这样子，也没再说什么，手上扒拉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
少顷，他把碗筷往桌上一放，抽出张餐巾纸抹了抹嘴巴，又朝餐台挥了挥手，这才正色道：“现在时代发展的这么快，像咱们这种年纪的人，都得开始养生了，那这养生首先就是要三餐规律咯，所谓定时定量原则。”
“.....”
话里颇有一番说教的滋味，颜明川一脸无语的看着顾城又从侍应生手里接过一大杯冰啤酒，仰着脖子灌了一大口。
道理很好，如果眼前这个人能够别一人吃两人份的饭然后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双标就更好了。
“总算感觉是活过来了，你要不要来点？”
顾城举着还剩半杯的酒杯示意，侍应生的目光也望过来。
颜明川最后也就只要了杯凉白开：“我养生。”
顾城突然被啤酒呛了一下，颜明川什么都没看到。
浅浅啜了一口这冰凉的没有任何味道的水之后，顾城又续上第二杯了。
他出声浅浅提醒：“别喝太多，下午的例会还得你主持呢。”
顾城不以为意：“没事，今天我高兴，多喝两杯，午休前我收到消息，就是学姐那档子事，拖了这么几天了，那家属总归是愿意和解了，接下来就只要谈赔偿就好了，估计对方不会去告了，处理的好的话对学姐她的职业生涯应该没什么大影响，毕竟对方也有错，这事儿客观上不是因为她....”
他的眼睛不自然的眨了眨。
这样的小动作颜明川自然全看在眼里，怔了一下后他浅笑：“好事，你费心了，大家都是同学能帮的自然要帮。”
.....
下午的例会上，顾城坐在主位上，对着上来汇报的经理们提出一个又一个尖锐刁钻的问题，会场里满是沉重到甚至都能压得一些人呼吸困难的气氛。
当然，这个“一些人”里，并不包括颜明川，这种例会以往都是他的主场，可现在看来却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只是安静的聆听者，不发表任何意见。
坦诚的说，大环境不好，生意自然难做，听得出来，顾城也给予手下的这些“将士”们最大程度的理解，尽管脸上都布满黑线了，也忍着没怎么说重话。
他的脾气向来急，这算是难能可贵了。
但是轮到苏晓晴做汇报时，顾城还是差点没忍住想要把她从楼上丢下去的冲动。
马上就到年底了，她小组的业绩离年前定下的目标可谓是差的远之又远。
就算想着两人是已经订婚的关系，顾城脸上也是挂不住。
“太过分了！真不知道你这一年都在搞什么！公司不养闲人你心里有没有数！”
颜明川转头看了一眼满面涨的通红，头快缩到胸腔里的苏晓晴，他张口欲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讲出来。
苏晓晴在搞什么，他们几个心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有坏就有好，有好就有坏，这次例会上，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相对成果最好的，竟然是安远所在的分部。‘
不仅完成了预期的目标，甚至还超出了，拿下的订单竟然足够荣安那边的生产线运行到明年下半年。
虽然那点量拿到本部来塞牙缝都不够就是了。
.....
直到散会，大家都长吁一口气收拾手上的东西开始三三两两的离席，会议室里响起一片片的纸张摩擦带来的窸窸窣窣声。
人渐渐走完，日光灯下，顾城的脸色不是太好看，颜明川站起来，这才开口：“大部分在我的心理预期之内，基本没什么问题。”
顾城深呼吸几口气，摇了摇头：“我他妈真的对我老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几个月我明里暗里都在催她，我....”
颜明川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欲说话，眼角的余光却瞥到还站在门口磨蹭的安远。
见他的目光朝自己看来，安远朝会议室内挪了几步，脸被冷光照的一片惨白。
“董事长......”
“会都开完了，你还不走？怎么，在等表彰吗？”
颜明川微笑着问他，只不过那份笑容里满是冷意，安远的腰不自觉的弯了些，但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又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腰杆挺直。
“我....我以荣安持股人的身份....要求、要求对董事长...再做一次报告！”
话音有些大，每个字都在颤抖，意识到自己嗓门的问题，安远的声音小了些，虽然还是结结巴巴的，但还是用正常音量补上一句：“这、这是我们...集体...讨论出来的报告...荣安上下全体股东....”
他似乎变了很多，那一瞬间，颜明川甚至眼花到认为自己在安远身上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的影子。
.....
心底又为自己打了无数遍气，安远终是从文件袋里取出早已准备的U盘，插上会议室的电脑，一通操作后，他转过身，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三个人。
手足无措的他，坐在自己不远处一脸冷淡的颜明川，还有看热闹的顾城。
扯了扯衣角，把西服上淡淡的褶皱尽数抚平，又伸手调节了自己的领带，安远这才以恭敬到近乎立正的姿势用遥控器点开自己的文稿。
“我接下来要做的报告是，关于荣安旗下冗余资产的处理以及我们团队对未来房地产市场发展的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