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岚款步走近，脚上依然踩着一双高跟鞋。
姿态优雅，白大褂内永远是一身红裙。
俞瓷眉心微拧，脑袋一歪，发现她的肩带上绣着几颗黄色星星。
只不过平常有白大褂遮掩，不怎么能看到。
俞瓷心里，忽然生出一个猜测。
“他们是我的组员，刚才有些东西忘记取了，我们出来没十分钟，虹膜就算了吧？”
江岚大方一笑，用英文开玩笑吐槽一句。
“你们的设备很难用。”
警卫哈哈一笑，打开金属机械门，侧身让路。
江岚睨他们一眼，率先走进去。
看不懂到警卫，蒋少戈正准备先把人绑起来。
江岚脚步忽顿，转身。
“今天，我当做没有看到你们，下次如果再让我抓到把柄，Sirius，我会告发你。”
蒋少戈面无表情道：“谢谢小姨。”
江岚严肃的神情倏地一收。
手指挠挠俞瓷下巴，又像往常那样，有几分轻浮。
“乖，你们嘴甜一点，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俞瓷不自在，挪开脸：“我妈妈呢？”
江岚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模样。
她凑近，眼神直勾勾盯着他。
“小外甥，你确定要见她吗？”
俞瓷坚定点头：“确定，还有……我的父亲呢？”
江岚看他一会儿，转过身：“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踩着高跟鞋，走路很快。
蒋少戈握紧俞瓷手腕，压低声音。
“看来，江岚身份不止这一层。”
俞瓷没太明白，“她，到底叛逃了吗？”
对方的性格看起来好相处，一直笑脸待人。
实际城府深，很会隐藏自己。
蒋少戈：“不能肯定。”
又走两分钟，打开一扇门，几人走进去。
等到门缓缓关起，江岚直接说：“俞逸在回归蓝星的那一年，已经死亡。”
早有预料，和亲耳听到还是不一样的。
俞瓷愣上许久，眼眶一热，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他知道现在不能哭。
“小瓷。”蒋少戈去牵他手。
俞瓷深呼一口气，问：“那我妈妈呢？”
江岚鲜红的唇挑起一抹笑，“你确定，想要看吗？”
印象里小外甥，是胆子最小的鲛人。
拿到属于自己的糖果，都要躲起来悄悄吃掉。
俞瓷再次颠覆江岚对自己看法。
肯定道：“我要找到她，我们很想她。”
蒋少戈揽着俞瓷，不满对方一直逗他。
“江岚博士，你不需要吓唬俞瓷，别再拐弯抹角，打开门吧。”
江岚柳眉轻挑，嘀咕一句：“感情还挺好。”
随着第二道金属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培养缸。
每一个缸内，都漂浮着东西。
蒋少戈暗觉不妙，“宝贝，要不然我们不看了，这里面肯定有诈。”
“已经……看到了。”
这是俞瓷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
这间实验室内，只有排列整齐的玻璃培养缸，数不清有多少个。
但是每一个缸里，都有一条鲛人。
她们和姜盈……一模一样。
江岚目的达到，“行了，现在你也看到了，我姐姐，或许是她们其中一个。”
“现在，你们立即离开，别再来c区。”
俞瓷固执道：“这里没有她，我们相处很久，我是她的孩子，即便你们造出千千万万个若拉，她们也永远不是姜盈！”
江岚嘲笑，“若拉不好吗？她是克隆人，但是，她多出不该有的感情，上级已经准备销毁她。”
她越说越是觉得好笑。
“一个克隆人，演着演着，竟然真的把自己当成你的母亲，这些情感，是累赘，是漏洞。”
俞瓷原本以为若拉被电击前那番话，只不过是在试图取得自己信任。
现在仔细一想，若拉眼神越来越柔软，不舍。
“一切都有规律的，如果没有感情，蓝星早已经灭亡了。”他低声呐呐道。
江岚愣了愣。
如果没有感情，当年不会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英勇赴死，保卫家园。
没有感情，自己又怎么会在深夜想起小蝴蝶。
俞瓷认真看了每一位克隆的姜盈。
“这里，没有一位是真正的她。”
江岚忽而一笑，像是在自嘲。
“我都认不出来，到底谁才是我姐姐。”
她说罢，沉默良久。
担心有诈，蒋少戈带俞瓷先一步离开这里。
游霏隔空破解密码，打开一间实验室让两人进去躲躲。
听到高跟鞋声音远去。
未关严实的门缝投进来一束冷光。
俞瓷攥紧蒋少戈衣领，埋在他肩窝，泣不成声。
“我爸爸……死了……”
雪白脸颊有泪滚滚而落，俞瓷小声啜泣。
蒋少戈拥抱他，“他爱着每一个孩子。”
俞瓷在他怀里哽咽，眼泪没来得及变为珍珠，被衣服吸收。
“他很好……他真的……很好的。”
“我知道，不哭了宝贝。”蒋少戈轻抚鲛人后脑勺，不断亲吻他眉骨和眼角。
“你被带走那两年，抽这么多血，进行多次实验，依然没有恨他，想来他真的有认真照顾你。”
俞瓷环在蒋少戈后背的手指收紧。
对方体温，源源不断温暖自己身体。
他慢慢平静下来，小声说：
“爸爸对我很好，我生病，他整晚守着我，那个星球，食物有限，他把好吃的，全部留给我和妈妈。”
“有一次，我控制不了能量，手臂穿透他的身体，后来……他重伤，安慰我，这不是我的错。”
蒋少戈擦去他脸上泪水，正想说什么。
就听老婆来一句险些没气死他的话。
“如果……一开始……我不出现在蓝星，他和姜盈，能安稳过一辈子吧……”
“你再说一次。”蒋少戈语气忽冷，手指握在他肩头。
俞瓷吃痛，蹙起眉，“别用力……好疼。”
蒋少戈松了点劲儿，脸色依然难看。
“这算是什么，否定我们的关系吗？”
俞瓷愣了，慌张摇头：“不是，我没这样想过……”
蒋少戈打断他，“你自己说过，一切有规律，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如果，没有假如。”
鲛人不敢对视，眼底有泪光闪动，“这是……蠢话……我真的……没有这样想过。”
他说着，还在啜泣：“是我……笨蛋。”
老婆委委屈屈说自己笨蛋。
除了可爱，蒋少戈想不出别的词。
心里那一点不舒服也没了。
但是这顿教育不能少。
俞瓷肩膀时不时抖一下，模样可怜的很，眼睛鼻子泛红。
像一只受欺负，等着安慰的小动物那样。
时不时用湿漉漉的眼睛看蒋少戈。
像是在说：怎么还不来抱我。
蒋少戈强忍没出息想要抱上去的双手。
脸色依然难看，却动作轻柔给他擦眼泪。
俞瓷抽抽一声，钻他怀里，讨好地去亲对方侧颈。
“对不起，不要生气……我很爱你的。”
发现蒋少戈不抱自己，俞瓷手动扶起他胳膊，环过自己的腰。
蒋少戈心想：你小子等着。
等回去了，不＊你个三天下不了床，他就不姓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