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砚没让路时柠哭很久。
那家人，根本不值得她掉眼泪。
他拍拍路时柠的后脑勺：“阿柠，我带你回家。”
说完，他将路时柠搂抱起来，随后打横抱在怀里。
盛清砚微垂眸，只见路时柠那双湿漉漉的杏眼又红又肿，还不断有泪珠滚落。
他滚了滚喉结，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提步朝不远处的保姆车走去。
回到车上，盛清砚仍旧抱着路时柠，让她坐在自己怀里。
路时柠没有挣扎，像极了一个乖巧的洋娃娃，任由他随意摆弄。
盛清砚抽了张纸给路时柠擦眼泪，见还是止不住，索性将人往胸口处一按，让她哭个痛快。
接着他低头，先检查路时柠的小臂，然后看她的腿。
小臂没事，但小腿肿了一圈。
他眸色一暗，对开车的秦铮道：“去医院。”
“是。”
路时柠没有崩溃大哭，只是默默流泪。
安静的车里，只能偶尔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和实在没压住的抽泣声。
如此模样，比起痛哭出声更让人心疼。
盛清砚一边轻揉她的小腿，一边更加用力的将人搂抱住。
到了医院，任医生接诊。
拍了片子做了检查后，确定小腿只是因为走路的时间太长，有些超负荷。
接下来的几天好好养着，再配合按摩就能恢复。
医生又开了些药，盛清砚让秦铮去取，自己则抱着路时柠先回车上。
回到景润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路时柠终于止住眼泪，示意盛清砚放她下去。
盛清砚想将她放到沙发上坐着，被她摇头阻止。
没办法，只能松手。
平稳落地后，路时柠没有看盛清砚，低头掐了掐掌心，一瘸一拐的往客房走去。
“阿柠？”
盛清砚眉头微皱，心中隐隐涌起一股不安。
路时柠不吭声，艰难的回到房间。
红肿的杏眼看到还没收拾完的行李，她走过去本来想蹲下，可是右腿不允许，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阿柠！”
跟在后面的盛清砚见状，赶紧想去扶人，结果被路时柠冷淡的伸手推开。
她终于抬头，湿润的眼眸看着他。
“谢谢你最近的照顾，我该走了。”
盛清砚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迅速按住路时柠瘦弱的肩膀，不给她一丝反抗的机会。
“你要去哪？”
直觉告诉盛清砚，路时柠口中的走，不单单指的是回家住。
路时柠没有隐瞒，微偏头看着行李箱里收拾好的配饰。
“我打算离开南城，再也不回来了。”
此刻的路时柠，一心想的就是逃避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逃的越远越好。
父母她不要了，跟路瑄的仇也不想报了。
换个地方，或许她才能活得下去。
路时柠语气中透露出的决然，让盛清砚在刹那间如坠深渊。
他以为戳破一切，让路时柠彻底对路家失望以后，他就能趁虚而入，成为她唯一依赖的对象。
可万万没想到，路时柠宁愿舍弃一切，也不愿意靠近他。
如果连在这种情况下他都不能把她留下，那他还能用什么方法？
向来沉稳的盛清砚破天荒的乱了心神，右手伸过去捧起路时柠的侧脸，有些慌乱又万分认真的说道。
“阿柠，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你想去哪我都可以陪着你。”
那四个字一出，再看着盛清砚眼中毫无遮掩的汹涌爱意，路时柠清楚感受到一股类似于尘埃落定的感觉。
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跳动的频率加快不少，不合时宜的欢喜，还有相同的喜爱之意蔓延开来。
盛清砚喜欢她，大概从高一就喜欢了。
而一直把不谈恋爱挂在嘴边的她，也喜欢盛清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可是，她不敢了。
不敢再碰任何感情。
也不想再经历被人权衡利弊后，再次被放弃的痛苦。
早已遍体鳞伤的路时柠微低头，避开盛清砚的灼热目光。
清甜的嗓音响起，却没有往日的活力，变得格外沉重。
“抱歉，我不喜欢你。”
她清楚听到自己说的话，无形中好像有把刀子在跳动的心脏上狠狠划了一下。
鲜血迸发出来，疼意在胸腔里蔓延开。
好疼啊。
没想到拒绝盛清砚，否认自己对他的喜欢，比路时柠想象中的还要疼。
这段时间的相处，确实让盛清砚感受到了路时柠对他的依赖和亲近。
但也仅限于此。
他从没感受到过路时柠一丝一毫的喜欢，现在她的态度又分外坚决。
所以那句“我不喜欢你”，他连片刻的迟疑都没有，就信了。
胸口仿佛进了什么腐蚀性的物质，疼意摧枯拉朽，在没有保护壳的柔软心房内肆意穿梭。
太疼了。
而比这更甚者，是无穷无尽的恐慌蔓延上来。
没有暴露心思，路时柠或许还愿意跟他当朋友。
可现在…
她恐怕会彻底远离他。
盛清砚艰涩的滚动喉结：“那能给我个陪着你的机会吗？”
薄情的人风生水起，求爱的人挫骨扬灰。
在路时柠面前，盛清砚早已卑微到失去自我。
她不喜欢他，没关系，只要别抗拒他的靠近就行。
可路时柠的摇头，断绝了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抱歉，我不想受到困扰。”
她怕她会控制不住，沉溺在盛清砚给予的感情里。
她再也经不起任何伤害，也不想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盛清砚眼里的光如潮水一般退去，偏执病态的爱意宛如一头野兽，掀翻困囚许久的牢笼，肆意在心中咆哮怒吼。
既然无法用爱意挽留，那就只能强行将她留下了。
不然他会死的。
盛清砚把前一刻的慌乱脆弱全部收敛好，拿出往日伪装的温和模样。
右手微微用力，强势的让路时柠看着自己。
“那再陪我吃一顿晚餐，可以吗？”
明明他的神情和语气都跟往日没有任何差别，但落在路时柠眼中，强烈的危险感扑面而来，让她不自觉绷紧背脊。
可她相信盛清砚不会伤害自己，所以即使大脑拼命释放危险信号，她也还是在迟疑片刻后，轻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