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砚将路时柠的所有表情都看在眼里。
与激动震惊的她相比，他仍旧一副神情很淡的样子。
如果不听对话，看上去盛清砚的情绪好像比路时柠更稳定。
可一看二人的动作，才能明白清醒的疯子到底有多可怕。
他们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是他们的命。
“我是疯了。”
感受到掌心握着的小手在挣扎，往后使劲想要挣脱，盛清砚眸色一暗，突然带着她的手往前一用力。
异常尖锐的刀尖立刻穿透布料，划破肌肤表皮，浅浅的没入血肉中。
鲜红的血液瞬间流了出来，将周围一圈布料逐渐浸湿。
猝不及防之下，路时柠那双因惊恐而瞪得极大的瞳孔有一瞬间失焦，耳边“嗡”的一声，心脏也跟骤停似的。
外界所有声音如潮水一般退去，但不到三秒钟，又悉数涌回来。
伴随着剧烈跳动、清晰可闻的心跳声，路时柠无意识的落下大颗大颗滚烫的热泪。
她活了二十四年，还从未经历过这般像噩梦一样瘆人的场面。
她以为盛清砚只是在威胁她，可是谁知道，这个疯子居然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感受到掌控她手的力道停了一瞬，复又加重好像要将刀尖再往里面扎一点，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用力抽回胳膊。
刀尖虽然只是浅浅没入血肉，但疼意十分强烈。
然而盛清砚除了脸色白了一点，其余什么反应都没有，更没有闷哼一声。
他察觉到路时柠的意图，手上的力道微松。
刀尖顺势被抽离开，所带来的疼意更加汹涌。
盛清砚自然能感觉到这股滋味有多难以忍受。
可他冰冷的神情不仅没露出痛苦，反而多了几分病态的愉悦和享受。
因为在这一刻，肉体上的疼意终于短暂盖过了心脏上的疼。
可惜只有一瞬间。
路时柠在惊恐之下将沾了血的水果刀用力甩的远远的，随后慌乱的从床上站起来。
她顾不上腿上还有伤，娇小的身躯跪倒在盛清砚面前，试图用手去捂住伤口。
伤口其实并不大，约有一厘米左右长，看起来也不深，可偏偏出血量有些多。
路时柠的手一捂上去，白嫩的指尖很快被染成红色。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黏腻湿润，她顿时哭的更加厉害，整个人控制不住似的不停颤抖着。
“盛清砚，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有话我们好好说，你不要伤害你自己…”
她好像真的被吓到了，浑身哆嗦的像只极度惊惧的小动物。
但又好像不止是被吓到。
因为那双带着水光的杏眼里，所包含的情绪不止是惊恐，还有许多异样的情愫。
盛清砚垂眸对上路时柠的目光，忽然抬手轻轻抚上她的眼角，将晶莹的泪珠拭去。
“阿柠，你已经忘过我一次，不能再丢下我。”
路时柠一怔，大脑被刺激的有些迟钝，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等她意识到想询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时，盛清砚已经扣住她的后脑勺往脖颈处一按。
另一只胳膊抬起，从后面搂住她的背。
他低沉的嗓音多了几分隐忍，一字一句像鼓槌一样，击打在路时柠的耳膜上。
“我真的很爱你。”
不再是假装喜欢，而是隐忍许久，始终不敢宣泄出来的深沉爱意。
盛清砚知道他的爱是垃圾，是灯火阑珊下的过街老鼠，是冷笑话，是场永远不会停的暴风雨。
他也是垃圾。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想要留在路时柠身边。
有她在的世界是多姿多彩的，而不是一片荒芜，不见一丝生机。
喜欢和爱，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路时柠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她不信有人会爱她。
可是盛清砚背着她做的所有事，还有这几天他表现出的偏执和极端，都无一不表明他的话是真的。
他似乎，真的发了疯一样在爱她。
这一认知在路时柠的脑海里浮起，她突然感觉连灵魂都颤栗着。
汹涌的爱意像盛清砚的怀抱一样，从四面八方袭来，将路时柠紧紧包裹着。
她隐隐意识到，她似乎什么都不用付出，只要稍微敞开一点心扉，就能让盛清砚心甘情愿的对她俯首称臣。
可她愿意吗？
路时柠有一瞬间的茫然。
无形中，她好像站在了一个分岔路口。
其中一方通往悬崖峭壁，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另一方是康庄大道，前路一片坦荡美好。
她并不知道哪条路是绝境，哪条路是坦途，只有赌上一切才能获得答案。
但她是懦弱的，一路跌跌撞撞受了太多伤，不敢再轻易去赌。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久久得不到路时柠的回应，盛清砚本就没什么亮光的眸子变得更加晦暗深幽。
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没办法动摇她一点。
看来，她是铁了心不会爱他。
也罢，既然如此，那他便再也不求了。
盛清砚眼里逐渐涌现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偏执和掠夺。
他松开搂住路时柠的胳膊，长臂伸向耷拉在床边的手镯和链条。
路时柠本能的感受到了一阵危险。
还没等她细想，房间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踹开，撞在墙上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盛清砚刚伸出去的长臂蓦地收回来，将路时柠用力抱紧。
他又冷又沉的警惕目光随之看过去，露出一副决不允许有人来抢走路时柠的危险姿态。
来人是姜妤柒，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保镖。
保镖把门踹开后往旁边一站，姜妤柒的视野没了阻挡，将房间里的情形看在眼里。
身材娇小的路时柠跪坐在地上，被盛清砚紧紧抱住，二人的举止看起来很是亲密。
可她裸露在外的脚踝上戴着镣铐，而床边，还有两条刚解开的链条。
姜妤柒眸光微闪，很快对上盛清砚宛如看敌人一般锐利冰冷的危险目光。
饶是她已经经历过很多风雨，此刻还是被他看的一阵心惊肉跳。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只轻叹息一声。
“清砚，你吓到阿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