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汁，一场大雪过后，天气愈发冷了起来，夜风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呼啸，吹起地上的残花落叶在空中打转。
京都守卫营中，寒风冷冽，在门外守卫的官兵穿着单薄的棉衣，冰冷的甲胄贴在胸前，根本无法阻挡寒风的入侵，守卫的官兵冷得双唇忍不住哆嗦起来，隐约能听到牙齿上下打颤的声音。
一旁的士兵缩了缩脖子，冻得僵硬的手不由自主伸向腰间，取下腰间的葫芦，打开那盖子，一股酒香飘了出来，他忍不住饮了两口，烈酒入肚，肚里似升起一团火焰，身子也慢慢暖和起来。
另外一个士兵见状小声说道：“你不要命了，值班的时候饮酒，若是被人发现，可是要杖责的。”
那喝酒的士兵身子瘦小，他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大冷天，当官的都搂着女人在被窝里睡得正热乎呢，谁会管咱们，这月银都三月没发了，你瞧瞧咱们身上穿的棉衣，单薄得如秋衣一般，这大冷天地站在寒风中值班，若是不喝点烧酒，我怕明天早上起来咱们俩都得冻成冰凌。”
另外一士兵身子稍显健壮他也抱怨道：“是啊，你说前些日子卫家还上贡了三分之一的家产，如今也不打仗，为啥不给咱们发月银啊，我家里都等着我发了月银给孩子们添置过冬的衣物呢。这若是下月再不发月银，家里都要没米下锅了。”
那喝酒的士兵将手中的酒壶递了过去说道：“胖哥，你也喝两口暖暖身子，这天太冷了，这上面的事咱们哪说得上话呀，我听说那新来的副统领为人和气，倒是好相与的，他不巴结上司，倒是喜欢和咱们这些下面的兵士打交道。”
胖哥犹豫了一会，终究是没抵挡住酒香的诱惑，接过那酒壶饮了两口，徐徐说道：“猴子，他那不是不巴结上司，这京都守卫营一向都是被卫家的人把持着，这从上到下的官哪个不是姓卫，他一个姓王的突然就得了副统领的位置，这上面的人都排挤他，他不得对下面的人好些，收买人心。”
猴子四下望了望，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胖哥，我听说他还是个武状元，只是当年卫家一心想要拉拢他，他拒绝了，后来才去了禁卫军当值，这突然进了咱们守卫营，是不是表示咱们这守卫营马上就不姓卫了。”
胖哥看了眼天边越发深沉的夜色，感叹道：“上面的事咱们哪里管的了，咱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闲事少管，还有日后这些话可不要再跟其他人说起，小心惹祸上身。”
猴子嘿嘿一笑：“胖哥你说得对，这话我只对你说。”
两人话音未落，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冷厉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猴子心中一惊，匆忙解下腰中的酒壶，悄悄扔在角落里。
黑暗中，一人执着幽幽灯光走了过来，猴子忙躬身作揖行礼：“禀卫统领，属下值夜呢，这天气寒冷，人有些犯困，我们说说话驱散困意。”
卫营上下打量一番，鼻尖闻道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他步步逼近，猴子这才意识到不好，赶忙闭上嘴，脚步轻轻后退。
卫营很快将猴子逼到角落，声音阴沉说道：“你喝酒了？”
隔着微弱的灯光，猴子看到卫营脸上冷冽而锐利的目光，他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小心翼翼说道：“禀统领，这天气太冷了，属下是为了御寒，只饮了几口，还请统领恕罪。”
卫营声音冰冷得如同屋檐上吊着的冰凌：“当值期间喝酒，杖责五十！来人啊！”
一旁的其他守卫闻言，围了上来，胖哥见事情不妙，赶忙上来解围道：“统领恕罪，实在是因为天气太冷了，他才多饮了几口酒，若是我们有足够厚的棉衣御寒，定然不会发生此事，还请统领饶了他这一次。”
卫营冷嗤一声：“这还没有上战场，不过刚下了一场雪，就开始抱怨起天气来了，御寒的棉衣早就发放到每个人手中，其他人都没喊冷，就你们两个冷了，若人人都如你们这般值班的时候饮酒，敌人来犯的时候岂不是要拱手将这京城送人。”
一旁的侍卫也有人开始求情：“统领，念他们初犯，能不能宽容宽容，天气寒冷，猴子身子单薄，他双亲年迈，家中就这一个独子，这五十杖下去可是会要了他的命，我们已经三月没有发月银了，大部分家中都靠着月银过日子，哪里还有闲钱置办御寒的衣物。还请卫统领通融通融。”
胖哥趁机踢了猴子一脚，猴子领会跪在地上求饶道：“属下知错了，还请统领饶命！”
卫营冷哼一声：“明明是违反军纪，你们却在这里给本官顾左右而言其他，看来本官离开这些日子，倒是让你们愈发散漫了，今日本官便拿你们开刀，重塑军纪，去将所有人都叫起来，将这二人押下去，当面行刑。”
空旷的操练场，火把照亮了整个天幕，一阵鼓声咚咚响起，还在睡梦中的士兵纷纷惊醒，手忙脚乱穿上衣服朝着操练场奔了过去。
王虎刚走到操练场，便看到操练场正中央的长凳上，胖哥和猴子被扒光了衣物，穿着单薄的亵衣被压在长凳上，冷冽的寒风吹得两人瑟瑟发抖。
卫营站在两人面前，神情肃穆，王虎上前拱手行礼：“统领，他二人犯了何错？”
卫营眸色深深看了王虎一眼：“我不过离开数日，王副统领就是这么管教下属的，此二人当值期间枉顾军纪，当众饮酒，王副统领，依照军规，当如何处置？”
王虎一怔，看了长凳上的两人一眼道：“当杖责五十，只是统领.....”
卫营打断他的话道：“既然副统领知道，那便行刑吧！”
王虎大喝一声道：“卫统领，请听属下一言。”
卫营冷冷说道：“怎么？连你也要给他们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