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身后那渐渐陷下去的、混凝土浇筑的繁茂城市，坐在汽艇上的林靖之心中有些感慨，这是他第一次离陆地这么远。
他抬头看着太阳，确认自己的方向没有偏离后，又加大了油门。
在狂躁的嘶吼声中，汽艇拖着条白色长尾在海面上呼啸而过。
大约五六个小时后，太阳已经偏向西边，林靖之才看到了那有着‘九境之秘’岛屿的模样。
森白色在炽烈阳光的映射下有些晃眼。
岸边有着些破碎的甲板，看来早些时候听到的消息是真的，只是这样的惨状，真的没有人受伤吗？
他眯着眼减慢了速度，绕过那些漂浮的阻碍，缓缓停靠在岛屿边缘。
谨慎地下了汽艇，他皱着眉深入其中。
走了一段距离后，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看着岛上的痕迹，他的眼中有着震惊，紧接着便是愤怒。
森白的岛屿上遮掩的竟是满地的黑红血渍。
这到底死了多少人才能染出这样的颜色？
林靖之根本不敢想象当初来到这座岛上的人究竟有多绝望，也不知道吴凌的鲜血染红的是哪一块区域。
他嘴唇颤抖着继续深入其中。
脚下的血液明明已经干涸，但是林靖之踩在上面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脚底下似乎还是刚洒下的粘稠鲜血。
脑海中那几个老人的脸接连浮现。
接着走了几步，十几人的身影映入了林靖之的眼帘。
他们有老有少，但是为首的看起来应该是盘坐在中央，衣衫染血的长发身影。
望着他，脑海中手握长剑的青衫人影渐渐与之重合。
那群人察觉到动静后纷纷扭头看了过来，面对可能就是罪魁祸首的十几人，林靖之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最后还是咬着牙在他们惊疑的目光中靠近过去。
青衫染血的陈默睁开双眼，看着逼近的林靖之，皱着眉思考眼前这人是谁，凭借这些年调查到的资料，他很快就认出了林靖之的身份。
“你来这里干嘛？”
陈默的声音平淡到让林靖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对方伏法？
凭借这惨烈的景象，胜算有多大？
“现在离开，我可以给你些时间。”陈默闭上眼睛再次开口说道，其他人见到陈默这副模样，视线也从林靖之的身上移开。
“为什么不杀我？”
听到这个问题，陈默仅仅是皱了皱眉，但是连眼睛都没睁开：“需要那么多理由吗？”
“那为什么要杀了那些人？”
这次陈默并没有给出回应，林靖之眯着眼继续说道：“那名单上写着死的人就应该死吗？”
在他提及名单后，陈默以及他身边的人都是皱着眉睁开了眼，似是有些好奇林靖之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陈默的视线落在林靖之的身上，一股无形的压力自其身上散发。
“他们该死，这个理由够了吗？”
森冷的话语声，让林靖之头皮发麻，不明白陈默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遭遇才会将杀人当成这么理所当然的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反驳道：“他们如果和你有仇怨的话，我自不会多说什么，但若是没有仇怨，你做的这些事就是有违天理。”
瞧着林靖之这副模样，陈默笑了，笑得很讽刺。
这也是众人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笑。
他笑而不语的模样让林靖之顿时语塞。
“我现在可以给你机会离开。”
林靖之可不会以为陈默心善到两次都是想放过自己，而且他的目的都没有达到，怎么可能离开？
“吴雯玥为什么在你们的清理名单上？”
思考片刻后，陈默的眼中有着了然之色，那洞穿一切的眼神，仿佛将林靖之从里到外看了个透彻。
“她犯了错。”
面对这模棱两可的解释，林靖之还想继续询问，却见到陈默已经闭上眼睛。
他的目光一会儿落在陈默的脸上，一会儿落在周围那十几人身上，若是只有陈默一人，他还想着搏一把，可这么多人，自己的把握究竟有多大？
死死咬着嘴唇，林靖之沉重说道：“怎样才能放过吴雯玥？”
那红裙女孩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只是林靖之的目光一直落在和陈默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
“回去吧！”陈默的话少得可怜。
攥紧了手心，林靖之商量着开口问道：“用我的命换她的命，可以吗？”
众人的神色变幻几分，就连陈默的眉宇间也有着疑惑。
他睁开眼紧紧盯着林靖之。
“善恶之报，你想怎么抵？”
淡漠的声音让林靖之一阵皱眉，问道：“你是说你们清理的都是恶人吗？”
“那吴凌有什么罪过？吴雯玥又有什么罪过？”
见林靖之纠缠不休还对陈默无礼，其他人纷纷皱眉，想要教训一下他。
不过在他们有所动作时，被陈默阻止了。
只听他反问道：“你在竹林待了多久？你和吴凌有多少接触？你和吴雯玥又有多少接触？”
“就凭你最近几年的接触，你确定他们没有罪恶吗？”
话语之尖锐，让林靖之顿时哑口无言。
他与两人接触的时间，除去修炼以外，并没有多少岁月，自己所知道的只是他们最近的举动，以前有没有做过坏事，他都不知道。
不过吴雯玥仅比他大上两岁，凭借后面她对自己的态度。
林靖之眼中坚定了些，认定吴雯玥应该没什么罪过，于是张口想要反驳陈默。
可是他还没开口，陈默就吩咐道：“五，这里交给你了。”
话语落下，他站起身来，盘坐在旁边的银发老妪立即起身，接替了他的位置，继续那不明所以的事情。
起身后的陈默慢慢向他靠近，让林靖之不由攥紧手心，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林靖之深吸了口气，像是为自己壮胆一般，沉声开口道：“吴雯玥是我姐，我了解她，那样的人有什么罪过？”
陈默的嘴角似乎微微勾起，可当林靖之仔细看时却发现他的表情依旧平淡。
“二十三年前，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