赭铭把过脉，放下她的手，跟旁边的男人说道：“她睡着了。”
江澄眉头微皱，根本不相信这个说辞。可床上的人面色红润，眉心舒展，胸口平稳起伏，确确实实是睡着了。
“宗主觉得有何异常？”
江澄看了看外面的阳光，长长的睫毛微微遮盖住眼里的光。
反常，一切都太过反常。
她这两日很贪睡，而且一睡就没有任何警惕，叫都叫不醒。以往，她哪会这般。
“邵阳那边如何？”
“赭言在盯着林知，还没有消息。”赭铭顿了顿，“林襄没什么动静。”
江澄默了一瞬，“这咒术当真没法解开？”
世上疑难杂症如此之多，就算没见过也有所耳闻。况且，这世上，还没有他不了解的病症。但唯独这，束手无策。
“她金丹被封，但却并没有任何咒术阻碍，像是……像是主动封的。”赭铭认真回忆那脉象，“金丹一封，她的经脉恍若被冰封一般，寒气逼人。灵气进不去也出不来。但眼瞎，跟金丹被封并无关联。”
江澄看向赭铭，“此话何解？”
“我猜想，金丹封印与眼瞎是两种咒术。”
两种咒术……
能在她体内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两道咒术，凭邵阳的能力，不可能会做得到。
若真的有两种咒术，这次是眼瞎，贪睡。那下次呢，失去味觉、听觉、痛觉……变成活生生的傀儡吗？
傀儡……
江澄下颌绷直，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去找魏无羡。”
赭铭疑惑，找魏公子干嘛。魏公子到处晃悠，这会儿都不知道在哪呢！
“属下立马安排。”
赭铭正准备走，被人叫住。
“不要跟她说。”
赭铭愣了一瞬，点头应允，“属下明白。”
江澄把一个布袋丢给赭铭，后者打开一看，是只黑猫。
“这猫贪睡，想办法照顾好。”
“是，宗主。”
——
是夜。
江澄站在一棵树下，背对着月光，身处一片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面前半跪着一个男人，眼底讪讪，低着头，面上已经一层薄汗，腿也在不自觉打颤。
仔细一看，这个男人，竟然是那晚在地牢端上媚药的修士。
方秀此刻动都不敢动，生怕突然被抹了脖子。
其实那天晚上端上来的媚药中途被他撒了很多。还趁人不注意兑了很多水进去，淡化药性。要不然，这改良过又加了狠料的媚药，立马就能让月华丧失所有理智。
若不是在一旁听到月华说她是江晚吟的女人，也不会这么冒险。邵阳一向谨慎，已经有所怀疑。
江澄不开口，他也不敢说话。
“邵阳什么时候变成这副鬼样子？”
方秀回答，“回宗主，是邵逸童死后不久。”
江澄转动着紫电，语气寒冷几分，“他修了什么功法？”
“老城主死后，他把旧部全都杀光，换成了他手底下的。任何人都近不了他身。属下被派发到暗牢里，不……”方秀咽了下口水，“不知。”
意料之中。
江澄并没有气恼，“林知怎么又活了？”
林知此前被赭言打伤，刺破心脏，不可能会活。竟然……修为大涨，很难不让人怀疑用了什么秘术。
“属下与林知相处很久，总觉得怪异。他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
“说。”
方秀想了一下，“他以前有很重的体味，熏香都挽救不了。他还特别在意这件事，身上会喷洒些花露。左臂受过伤，动作有些迟缓，老毛病了。前些日子，我看他用左手使剑特别流畅，根本不像受过伤的样子。
自从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回来，整个人孤僻冷血。还戴上面具，没摘下来过。像变了一个人。”
变了一个人？
江澄心里冷哼，他从未怀疑过赭言杀人的手段，说死了就是死了。除非有人给林知换心，不然根本活不了。
如此异常，那便说明，他不是真正的林知。既然不是，那又会是谁？是他教给邵阳秘术？
“盯紧林知。”
“属下明白。”
“另外，让那个女人想办法离间他们。”
“是！”
客栈房间内。
床上的人还在睡，长长的睫毛在烛火的映照下，眼睑处的暗影，随着烛火一颤一颤的。
江澄捏了捏她的脸，眼底一片柔和，“小乖，该醒了。”
月华拍掉他的手，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哼唧一声，又睡了过去。
“小乖，不起来我扒你衣裳了。”
听到扒衣裳，月华眉毛皱了皱，搂紧被子，把头埋了进去。
“该憋坏了。”江澄拉下被子，怎么睡觉跟他一个德行，爱抱被子。“我真扒了。”
说着就上手扯了扯她的腰封。月华被吓坏了，睁开了眼。
“江大流氓。”她嘟囔一声，然后拿过他的手放在嘴边咬了咬。
“嗯，”江澄反手捏住她的脸颊，“小乖。”
“幼稚。”
江澄抱着她放在桌边的凳子上坐好，“先吃饭，我喂你，”说着便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她嘴边，“张嘴。”
肉很好吃，温的。
商隐一听到隔壁的动静，立马走了进来，刚好看见江澄喂肉的场景。
“我也要喂。”他还没靠近就被江澄一记眼刀钉在了原地。
“自觉点，滚。”
“凭什么？”商隐丝毫不畏惧，大大方方坐在月华一侧，“同样无名无分，我们之间，平等竞争。”
江澄冷笑，“凭你，也配？”
“为何不配。我长得比你高，比你好看，比你体贴，脾气比你好。会哄人还会做饭。灵力也比你强。既幽默风趣又热心靠谱。不说十全十美，也算得是九全十美。是个女人，都会选我。”
“她偏爱我。”
“只是暂时，你得意什么？这份偏爱，你以为我没得到过？”商隐想起与蛟龙恶斗时，她拼死抱起受伤的他往阵法里跑。就算是死，也要把他困在阵法里，只为护他周全。
她的拒绝，也并不都是无情无义。
“江晚吟，我和她的感情，并没有你所认为的那样不堪一击。你并不是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