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答应了王难之后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和他一起整理那些信息，从头到尾排了个顺序，但是新闻中证据的呈现却成了一大难题。
往常顾晨写稿子都是用笔记本电脑，大部分证据都是以照片的形式附在上面，可眼下他们什么电子设备都不能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新闻稿只能纯手写。
最后两人想了个办法，他们找出一张和报纸铺开后差不多大小的白纸，决定将各类日记或照片做为证据贴在上面，剩下的部分就靠顾晨自由发挥了。
尽管心里依然时刻惦记着家里，可顾晨已经别无他法，唯一能做的就是早些完成这篇足以让王基霸身败名裂无处可逃的稿子。
一连过了三天，两人足不出户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一起，考虑到顾晨腿还伤着，床又很窄，王难干脆就缩在沙发上睡了。
其实也睡不踏实，他总担心下一秒王基霸就会带着人破门而入，基本上每一秒都紧绷着神经。
又一次猛然惊醒，王难下意识地看向了门口，又胆战心惊地看了眼时间。
晚上八点，没有其他人进来。
他松了口气刚想闭上眼睛，冷不丁听见一声压抑的咳嗽声，他立马坐了起来。
“怎么还在写啊？”王难皱着眉头看向顾晨，“不是说了让你休息吗？”
闻声顾晨拿着笔的手顿了顿，扭头轻声问道:“我吵醒你了？”
“不是”王难站起身，“刚才就醒了”
走到他面前，王难看了眼密密麻麻全是字，已经接近尾声的新闻稿，不禁叹气:“不是说好了最后一部分明天再写吗？”
“咳咳……反正也睡不着啊”顾晨的咳嗽声里都透着疲惫，“一闭眼睛我就忍不住想家，想思思，还不如坐起来写完算了”
这几天顾晨的腿伤没好，整个人几乎都没闲着，虽然动的不是腿，但长时间的劳累还是让他看起来异常疲惫。
王难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这狭小的地下室连厨房都没有，跑出来的时候他只顾得上带着来福给它寄养在宠物店，别的基本上什么都没拿。
屋里的食物只有方便面、面包、火腿肠之类的速食，还是跟踪秦媛媛的那天好不容易才去超市里买到的，根本也没有什么营养。
他无言地在袋子里翻翻找找，最终将一瓶牛奶热了热放在顾晨的手边。
“谢谢”顾晨拿起牛奶没有直接喝，而是握在手里暖和着。
“王难，你有没有想过，新闻稿完成，你要怎么发布出去呢？我们现在连出门都困难”
“我去找之前我兼职地方的老板娘，她答应了帮我”王难说，“救你回来的那天，我趁着去超市买东西大概观察了下王基霸在附近的眼线有多少，分布在哪个地方我也了解了一些，等稿子完成，我就冒险出去一次”
“万一……被发现了呢？”顾晨有些担心，“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被发现了我还有plan b”王难看着他，“你不能去，我们两个走在一起目标太大了，那天老板娘会接应我，如果我被抓了没回来，你也千万不要出去，老板娘会去找顾家人，让他们来接你”
“总之……你帮我写完了稿子就可以了，别的什么都不要管”
顾晨听他说完这些，心里更不踏实了。
他觉得无论是哪个计划都十分危险，可他又想不出别的办法。
听王难的语气就知道他肯定早就计划好了，顾晨即便不想赞同却也说不出什么，最后只能沉默了。
今天莫名地感觉脑袋发胀，晕晕乎乎的，写字的时候都有点使不上劲儿，浑身发冷导致他握着那瓶温热的牛奶都不想松手。
瞧见顾晨正按揉着太阳穴，王难关心地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顾晨轻微地晃了下头，“我得赶紧写完才行”
“我知道你着急，但……”
“我必须得在下周五之前回家”顾晨没等他说完，语气坚定，“那天是顾铭的成人礼”
“办个屁的成人礼啊！”顾铭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了好几圈，“这都三四天过去了，五哥还没找到呢，我还成什么人啊，不成了！”
“怎么着？你还能让时间静止啊？”顾奕泽无奈地道，“下周五一到，你该18岁还是得18岁，顾晨回不回来你都成人了”
顾奕南伸直了腿，用脚尖碰了碰他:“找个地方坐下，别在这儿转悠了，看得我头晕”
顾铭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思思旁边，“那就在家里吃个蛋糕得了，什么这礼那礼的，我也没那个心思”
“不行的六哥哥”思思扭头瞅着他，“爸爸说了，成人礼是我们家一直以来的习俗，每个人满18岁都要有的”
“不用”顾铭还是拒绝，“我不要，到时候大家都噜噜个脸，不开心，办个什么劲儿啊”
“那天我们都开心一点儿”顾林说，“给你把成人礼好好办完，还不行吗？”
顾铭撇撇嘴:“光你们开心有啥用啊，我不才是寿星吗？我装不出来，我指定噜噜脸”
顾熙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那你想怎么办？爸要一视同仁，必须办”
“确定五哥没事，我就能参加”顾铭难得严肃地道，“今年的成人礼我本来是很期待的，因为思思回来了，这会是我们家人最全的一次成人礼，现在突然又少了一个人，那就不圆满了，如果是这样的残缺，那还不如不办”
客厅里骤然安静下来，众人一时无言。
这几天他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寻找顾晨的线索，在那栋废弃的大楼里捡到了不少他的物品，可唯独没有他这个人。
每个人心里都压抑着，顾爸爸嘴上不说，但书房里挥之不去的烟味儿依旧彰显着他的烦躁和焦虑。
“我去找爸爸妈妈了”思思突然小声说了句，“妈妈这几天失眠，我去陪她睡”
自从那天回来，他们就没看见小家伙笑过。
比起大哭大闹，现在她这种不爱说话的沉闷更加让人担心，本来感冒就没好，这两天咳嗽的又更厉害了，时不时地还会盯着手机里的照片发愣，哥哥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思思，那你呢？”顾熙的声音里都透着心疼，“这几天睡了多久？”
小家伙脚步顿了顿，卷翘的睫毛抖了抖:“有好好睡觉的，就是总醒”
顾熙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想了想说:“孙爷爷他们已经安顿好了，小安还要找你呢”
“好”思思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点点头，“过几天我就去找小安哥哥”
“可以明天就去”顾熙说，“他说在家等你”
顾熙话里的意思小家伙自然是听得懂的，想让她出去散散心，和孙爷爷孙奶奶说说话。
思思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句抱歉，嘴上还是不愿:“不了大哥哥，过几天吧……”
她的话音刚落，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思思垂眸看了一眼，却没有立刻接听。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还是外省，正常情况下思思一般都不接这种号，可这次不知怎的，手机震动得她手都有点儿麻了她都没有挂断，好像有股强大的心灵感应让她接了起来。
“你好”思思莫名地有些紧张，“请问你找谁呀？”
手机那头的人却没说话，思思纳闷地又说了一声:“喂？你好？”
她把手机紧紧地贴在耳朵上，这才听清了那边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哭声。
思思顿时感觉浑身一震，差点儿她也要哭出来了。
“五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