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一别，她就没再见过杨篱。
直到除夕那天，她才再次见到杨篱。
杨篱穿着朴素，一身灰衣，浑身上下也找不出半点喜庆的颜色，像是在和这日子作对一样。
当林清妍赶去和众人一起用膳时，发现就他一个特立独行，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带了点红色在身上，她也带了条红色手绳在身上，唯独他灰扑扑的。
饭桌上，厨房特意烧了很多菜，鸡鸭鱼虾，牛羊猪兔……种类齐全，应有尽有，厨子也跟着大家一起吃，是挺热闹的。
杨篱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的吃着碗内饭菜，气度不凡，和其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个小太监想模仿他，反而显得四不像，还被人嘲笑像在学鸭子吃饭，让他别整那死出。
杨篱的细嚼慢咽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文雅，不是浮于表面的装模作样，这是从小在名门世家里才能养出来的礼仪风度，旁人学不来的。
他吃东西吃得也不多，浅尝辄止，不会跟其他人一样盯着那些荤菜一个劲夹，毕竟他们也只有这种日子才能吃这么好了。
她坐在杨篱身边，是他主动招手让她过去的，可能是怕那些太监发现她的女儿身，还让那些人离她远点，然后被会错了意。
杨篱懒得解释，林清妍没有纸笔无法解释，因为这里面就杨篱一个懂手语的。
对于面前的菜林清妍吃了些，觉得味道很好，可能因为做出来的菜是给杨篱吃的，也可能因为厨子自己也要吃，所以每一道菜都特别精致好吃，她也难免多吃了些。
像这种热闹的日子，聚集在一起的太监们不会简单吃个饭就离开，还会一起划拳喝酒，再怎么说，他们也是男人，是正常人。
林清妍不会喝酒，全是杨篱帮她挡掉的，但很明显他也不怎么会喝，酡色浮在双颊处，更显得漂亮了。
【谢谢。】
她道谢。
杨篱却道：“只是我喜欢喝酒罢了，别自作多情。”
林清妍扬唇轻笑，点了下头。
……
月色渐浓。
其他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林清妍也该回去了。
“外面雪大了，路上积雪比较厚，我带你回去，免得你到时摔伤了干不了活，现在阉宫可没几个能干活的了，你别想太多。”
杨篱撑开伞，脸上还染着薄红，语气却是冷冰冰的，还夹杂着不耐烦，像是不乐意一样。
林清妍走过去，拿着白伞没有打开。
【嗯，我明白。】
两人走了出去，寒风吹过，冻得林清妍打抖，比她来时还要冷上许多。
见状，杨篱解下身上的鹤氅给她披上，语气不善的指责道：“一点脑子都没有，不知道多穿点出来，要是冻出病了可没什么人给你治，现在留在宫里的太医可管不了你这种小太监死活。”
有鹤氅后暖和多了，林清妍冲他比划了几下。
【那你怎么办？】
他穿得也不多。
“我身体比你好多了，用不着你关心。”
语气一如既往的差，但他的动作却很小心，给林清妍系紧了带子。
天寒地冻，地上积了一层雪。
走在路上时，两人也会聊天。
【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想多了，谁配我对他好？我也没对你好，只是嫌你笨手笨脚，怕你出事我那梅花树没人养了而已。”
【说到梅花树，我其实挺想知道是哪来的，是你买来的吗？】
“一个傻子送的，我才不会买这种病殃殃的树，养了几年都没养活，除了占地方没任何用，早点死了更好。”
【别担心，我会养活它的。】
“谁担心了？你这个哑巴倒是耳背得很，总是听不懂人话。”
【我——】
还没比划完，脚下一滑。
林清妍朝地面摔去，杨篱眼疾手快地拦腰抱住了她。
他骂道：“这雪天路滑，现在还这么晚了，光会比划不会用眼看路了吗？果然和我所料的一样笨手笨脚。”
尽管在骂，他却也没有因此多搂一会林清妍，将人扶稳后就松手了，保持着一定距离。
【对不起……】
林清妍低头认错，确实是没看路了。
“算了，早点回去吧，外面吹得我都冷了。”
杨篱将伞倾斜向她一端，解释道，“这边风大。”
林清妍只是乖乖点头，没有反驳。
【确实风大。】
……
他将林清妍送到门口后就打算走，但被她拉住了袖子。
【进去坐坐吗？】
“不去，你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里面放了你折下的那枝梅，去看看吧，它现在开花了。】
“真麻烦，梅花有什么好看的？”
杨篱嘴上嫌弃，但腿却是跟着林清妍一起走了进去，一进屋就闻到了清香。
不需要林清妍指出来，他就看到了摆在花瓶里的那枝梅花，此时已经开了。
“这梅花的颜色又淡了。”
杨篱垂眸，走上去抚摸着梅花，灰眸也跟着暗淡了几分。
而林清妍则是去端来了自己做的糕点给他，她比划着解释道：【我亲手做的梅花酥，很好吃的，要尝尝吗？】
“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他接过林清妍递来的那块梅花酥，嚼了几下后点评道，“难吃死了，你以后别做了，你没这个天赋。”
说是这么说，但在林清妍又递给他一块后，他还是吃下去了，看表情并没有到难以下咽的程度。
“真是越吃越难吃，好好的粮食都给你糟蹋了，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信心献给——”
下一刻。
杨篱突然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他指着还站着的林清妍断断续续的问道：“你……你下……下毒……了？”
林清妍抿唇一笑，笑意在唇边轻漾。
她没有下毒。
她只是下了药，两种可以帮助她今晚怀孕的药。
【我这是在救你。】
在杨篱彻底陷入昏迷，只读懂了林清妍这一句手势。
救什么？
他想不明白。
林清妍一点点褪去了身上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