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启生一推桌子上的盘子，里面还剩下不少的果蔬。
大头鱼探头一看，瞬间不淡定了：
“你，你得多吃点啊。”
启生摇头：
“够...”
林一一立马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裙子，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简直都要迫不及待了。
“咦，这就要走了吗？”
大头鱼表现的十分不舍得，这里难得有客人，居然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出了院子，启生还是如常的折下一根手指，不过这次只有一根，他自己没有提上红灯笼。
林一一觉得他的表情有些怪，但又说不上来。
明明还是那样的面瘫脸，却觉得身上似乎在往外溢着什么。
大头鱼冲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行着注目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一下子吓得赶紧回了屋。
这条路上的红灯笼，动荡的比之前都要厉害。
似乎被什么东西用力拉扯着。
林一一默默的提着灯笼，四周愈加的阴冷潮湿，连自己的身上都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留下来，姐姐，姐姐，陪我玩。”
耳边又传来奇怪的声音，婴儿，孩子，还有大汉的喘息，流口水，看戏，叽叽喳喳…
林一一觉得更加的冷了，似乎抬腿都变得困难了，身上的肌肉渐渐的不听自己的调度。
得快点离开这里，快点，快点！！！
脑子里的声音一直在警戒着自己，可是她愈加努力想要抬腿，愈加变得困难。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梦里，明明身后追逐着那么多的人，想要拼命的跑，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样，不受控制，那种无力感一下子充斥着着，影响着她的情绪。
“坐…”
林一一转头，看见启生的脸，他冷的像具尸体。
蓝绿色的瞳孔里泛着凛冽的光，林一一觉得熟悉，她见过这种光，这是杀人的情绪。
身体不自觉的坐下，怀抱着那盏灯笼。
在这一瞬间，前方道路上的红灯笼一下子，“啪”！的一声全都灭了。
只留下林一一手上的灯，将她罩在一圈光晕之中。
“别出来！”
“好的，好的。”
林一一答的飞快，突然发现，启生的话什么时候说的那么的熟练了。
正当她疑惑之际，启生已经一跨步走进了前方的黑暗里。
“你们是在找死吗？”
音调平的像是机器，但是林一一觉得，有一股子悲伤隐匿其中。
她伸手去抓，却来不及扯住启生的衣摆。
“我…最喜欢杀人了～哈哈哈哈哈。”
笑声响彻这片林子。
他终将回去。
他回不来了。
一滴血，溅到地上，被光亮笼罩，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滴四滴…
各种不明的液体与肉块，骨头，皮肤在周围的空间里纷乱不堪。
这是…屠宰场。
林一一能隐约看到，妖怪们四处逃逸的身影。
马上就要逃掉了，就差一步了，却被一下子拽住，那股子不明觉厉的力量，不允许他们有任何人离开。
林子里传出启生的声音，他好像变得有点话唠了起来：
“放心，死亡只是一瞬间，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呆在这里，留下你一双眼睛，我想吃风味肉干了。”
一记甩尾，启生半露，隐隐约约的看清，那是一条巨大的蛇尾，鳞片刮过土地的声音。
沙沙作响。
林一一觉得，旦防被打中，恐怕整个人都要像个肉饼一样贴在树上。
按着刚刚的话，恐怕这两旁已经有很多这样的饼了。
他们不像人类，不会那么快的死去，留下两只眼睛，目的是为了看自己一点点变干。
一想到这周围有那么多双来自深渊的凄惨注视，她就觉得浑身难受，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之前出声诱惑的女妖，一下子扔下了手中抱着的婴儿，不再扮演苦情的母亲。
那十多岁的女娃已然被启生生生掐断了喉咙，像个断线的木偶一样被扔了出去，化为一只巨兽，身体在地上砸出一串的坑洞。
女妖想逃，身体已经害怕的动弹不了，迅速的趴在地上，大声祈求。
启生看着地上的女妖，勾了勾手指。
她扭曲着自己的身体，往前挪了挪，探手去抚摸启生的双脚，想用自己的美色换一条出路，她苦苦哀求：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什么都愿意给你，我的身体，我的一切～”
启生蹲了下来，瞬间让女妖感觉有了一丝希望，更加奋力的扭动着自己的腰肢，展示着自己丰满的身躯。
这里的妖怪们无一不喜欢她的身体…
林一一默默的闭上了眼睛，她实在是不忍心听下去了，即使这些妖怪都是罪大恶极之徒，但，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启生的嘴角扯出漫不经心的弧度，就像在看一块垃圾一样，睥睨而又嫌弃的眼神，让女妖一下子如坠冰窖：
“呸，你可真臭，只配榨汁拿来喂我院里的蔬菜。”
眼见毫无生机可言，女妖四肢猛的一用力，爆发出强劲的力道，刚刚原本还纤细的胳膊和腿立刻膨胀，血脉喷张裹着肌肉，像只蛤蟆。
这是在强行突破自己的极限，这样的话，这只妖怪肯定是活不了了。
但是即便是活不了，女妖也想拼尽全力试试，即便是能伤眼前这个男人一点都行，一点点都行。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这个行为真的是太过于愚蠢了。
是啊，太久没有人见过盘蛇出手了。
久到他们天真的以为，这个男人变的“乖”了。
启生站了起来，似乎是发现了新的游戏。他一甩袖子，没有回头，无数的蛇鳞飞出，化为长针，将那暴起的女妖直接钉在了树上，足足一千支针，没有一针浪费，全部都没入女人的身体里。
她现在像个被扎破的气球，绿色的血顺着针流下，那底上是刚刚那头巨兽被砸出的深坑，正接着这些液体，恐怕，她确实要被用来灌溉蔬菜了。
一想到，自己刚来院子的时候，居然垂涎过那些蔬果，林一一的手抓紧了手中的灯笼，只庆幸自己没有下口。
另一边，启生的指甲陷入那只啼哭婴儿的脸，将它整个的提起来，紧紧的端详了一圈，似乎有点满意的点了点头。
“呦，这样浑圆的脑袋，削平了下巴，做我的新酒杯如何？”
这样的话，启生说了很多。也许这时候。他只是这座迷瘴森林的主宰。
他，是盘蛇！
渐渐的！
林一一只觉得四周都安静了下来，连惨叫声都停止了，一个身影弓下了身子，盯着她，微凉的指甲落在林一一的手腕，宛如冰块那样的冰冷。
这是启生，他似乎有些清醒了过来，眼神里的阴郁和疯狂消失，变回之前的清澈。
触碰到林一一的地方，留下了不明的液体，那腥臭是各种妖物的血液混杂，闻起来就像是过夜的泔水桶。
启生一愣，嫌弃的看了看自己，皱起眉头，在林一一抬头的瞬间，松开了手，隐蔽进那片黑暗之中。
“走…”
他又变回那个不尚言辞的启生。
“你在哪？”
“走…”
林一一有点难过，是自己不经意的害怕让启生不想再见到她了吗？
默默的站起来，提着那盏红灯，走到这条路的出口。
隔着一层雾，只要跨过去，就总算出去了。
但是，她回过身，看到黑暗里那抹安静的身影。
启生一直没有离开。
即使，再也没有妖物敢靠近，他还是默默的守护着。
“谢谢你，启生，灯笼还给你吧。”
黑暗里的身影似乎顿了顿，抬头，缓慢的声线：
“送…给…你…”
影子说完这句话，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了这条通道上。
林一一跨过迷雾，自己终归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的。
手中的灯笼在离开迷雾的一瞬间，化为一个小小的骨节，躺在林一一的手心。
白色的，晶莹剔透的骨节，对着阳光，那骨节里流淌着一滴滚圆的红色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