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笑这次的梦很奇怪，这次的梦，艾笑自己有意识自己并不是在现实中。
在画面里，她就像是个旁观者在看一部纪录片，看着那些不认识的人一个一个晃荡在眼面前。
穿着不知是哪朝哪代的衣服，说的尽是些艾笑听不懂的话。
唯独熟悉的，就是这几人待着的地方。
虽然变化很大，周边的一切都显得破烂陈旧，可艾笑能看出来，这是地府，而且是很多很多年前的地府。
标志性的石碑，林子，还有壁面的特色的划痕都在那里。
还有那些走过的人，身上都是简陋的只能蔽体的衣服，不过元素都还是那样，和现在的地府的阴差是一个样。
“为什么会把我带到这里来……”
而且还第一次地让她真真实实地待在了这样的空间里。
“等到差不多建好了，这些小孩儿都定好位做好准备，我们就可以选那两个掌管人了吧……”
一个满头华白但极富光泽，发丝长至脚踝拖地的面容姣好的女人，声线温柔平缓，对着和她同排并行的两个男人说道，“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说话柔声细语的，讲话问问题时也一直都挂着一抹适宜的浅笑，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深窝眼，舒展，眼尾还有两颗小痣，一大一小，一枚浅黑，一枚深咖，在柔和的面部徒增了一抹妖媚。
“我想要一男一女最好，有一定阅历与年纪，不要求武力有多厉害，但是脑子一定要好！你们可没感觉，我是快被这些制定规章制度，建立体系的事情给逼得快疯了，站在仅此于我们之下的地位，这种脑力活，他们一定要能干，毕竟以后可能出现的纰漏问题都需要这两人马上想出解决办法……”
“还有，这两人最好男人足够有担当有魄力，长得嘛……可不能像你！”说这话的人也有一头长发，不过乌黑亮丽的，粗略一看，顶多及腰，被他草草扎高，碎发和分叉都大咧咧地从绑头发的带子旁边零碎地钻了出来，显得格外的不修边幅，可是配上了这男人英气又硬气的长相，倒是一点不违和，反倒是显得有些粗糙的帅气。
而最后一个男人，男生女相，头发和女人一样直接披散在身后，黑色，但没旁边男人的那个那么浓，有些深灰的意思。
单眼皮但又有着最适合的狭长，下巴微尖，有点狐狸的样子，皮肤也白的不行，比最左边的女人还要更白。
“要浓眉大眼黑皮肤那种！看起来凶神恶煞最好！这样不用说话也不用动手，单单站在那里，就是一个可以挡煞的标志……”男人越想越美，干脆将手臂搭在他身上，手托下巴细细地思考着，“你说是不是啊？含修？”
“你问他算什么问啊，”女人不禁想要大笑，便掏出手帕捂了捂嘴，“含修向来内敛，最会倾听别人了，对我们的要求建议也从来不说二话，闷着头就去做了，你这么问，不就是欺负人家吗？你可别仗着他脾气好就这样啊，阿紫木。”
“啧，就你多话，”阿紫木赌气似的撇了撇嘴，“罗缨丹，我们的含修都没说话呢，你可吵死了！”
“缨丹有什么想法吗？”
含修看着阿紫木和罗缨丹左一句右一句的样子，也不禁内涌喜悦，不过他也就像缨丹所说，真的没有什么主意，就想着先询问她的想法。
“哎！这怎么绕回来了！”阿紫木更加用力地将含修拖到自己怀里，作怪状地将他顺直的头发揉成了个鸡窝样，“管她干嘛，来来来，听我的，二比一，我们就胜利了！鼓掌！”
“你别疯了。”罗缨丹把阿紫木的手掰了下来，斜眼瞪了他一下，但这一下瞪一点也不凶，满怀笑意与宠溺，她把含修拉了回来，细细地将他的头发给整理好，用手帮他再梳顺了些。
“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吧，”罗缨丹拍了拍含修的肩膀，对着他友好地笑了笑，“你可也要发表意见，这可是代表我们三个人的选拔，也不能总是迁就着我们是不是？”
含修也只是笑笑，如沐春风，让人很舒服，可还是不会去说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以前不管说什么，就算是建立这样的一个地府来掌管世间灵魂给他们安身投胎之所时，含修也只是静静地待在他们身边，点头说好。
永远都是顺着别人最想要的意愿，闷声做事。
阿紫木看这两人都一副平和谦让的状态，宛如要化仙了一样。
他趁着两人还在一人说话一人听的时候，一把搭住了两人的肩膀，把他们往自己这里面靠。
几乎就快贴上脸了，他夹在中间好不惬意地说，“别在这里孔融让梨了，走吧，好好回去商量一下……”
说完阿紫木就拉着两人，大步往前走，路上的那些阴差鬼魂都个个恭敬朝着三人鞠躬，每一个都是正正经经的九十度。
“这三人是谁啊……”
艾笑有些犹豫该不该跟上去，很明显，这里的所有事情对话都指明，这是她梦里的主角。
但是……
为什么是他们？她对他们完全没有印象，不仅仅是名字，长相也是，看起来他们还是地府很重要地位极高的人。
可居然找不到一点他们的痕迹，明明自己也去过地府那么多次的。
艾笑一边思考，一边还是跟了上去，但并不急，只要那三人还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她并没有紧跟着。
现在的地府还是一片有些荒凉的样子，并不繁华，各个样子都还只是初具雏形，所以不仅是装潢，连地下都是坑坑洼洼的，不好走路。
尤其是对艾笑这样习惯走平缓地的人来说，她已经被绊了好几跤了。
“诶西……”艾笑踹了一脚脚边的坑洼，“这个梦可真是令人不爽。”
那是什么？
艾笑还在不甘心地踹着石子往前走的时候，前方不远处突然飘过来了一张白纸，上面还用毛笔写着些字。
她下意识伸手去接，那张纸也正好堪堪落在她的手里，像是有意接近她一样。
艾笑扫了一眼，不过是个招聘的信息罢了，只是换成了一副文绉绉的格式。
但是……招聘的是地府的最高领导者？
“这是什么玩意儿？和刚刚那三人说的是一件事？”艾笑将纸折叠成小方块，放进了口袋，加快了步伐往拐角处走，那三人已经越走越远了。
“我认为紫木说的一男一女挺可行的。”
三人已经到了他们自己搭建的临时住所，桌子上也在他们到之前就有人泡好了热茶准备好了糕点。
“随着以后事情的越来越多，肯定需要不同的意见相搭配，男女的不同思维能尽可能考虑全面保证公平，还有年龄跨度——”罗缨丹拿笔在纸张上将她所想到的事情全都一一写上，所有细节都尽力考虑，“年纪你们想过吗？”
“太年轻的，即使聪慧过人，但资历尚浅，如果遇到大事怕是不能稳住。”
“中中等等像我们这样年纪的——和我们想法应该差不了太多，没有惊喜，之后的后续怕是会按部就班着来。”
“年迈一些的，就更不用说了，稳重成熟事事周到有了，可是与外界的沟通力和创新力怕是不足……”
“你们怎么想？”
阿紫木头疼地挠了挠头，本就鸡窝的脑袋变得更加杂乱了，“你想的也太多了……”
“不想多可不行，”罗缨丹没忍住地从旁边的桌上拿了一块装饰用的鹅卵石，捏在手里变幻成了一把简单的梳子，走到他的身后，将那个已经看不太出踪迹被头发掩盖住的绑带解开了，“之后我们三个可没时间再管这些琐事了……为了这里的安宁，我们得花更多的时间去修行。”
听起来是件严肃且有些让人心生畏的事情，可是罗缨丹表现的倒是没有刚刚制定选人标准的时候认真。
她的注意力反而更多地集中在为阿紫木打理头发上。
“说老实话——嘶……轻点！大小姐！这是人头！”阿紫木龇牙咧嘴地叫唤了一声，视线看似无意地落在了前面一个地方。
艾笑看着阿紫木的眼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要找些什么东西把自己挡住。
她没忘记上一次看见过去时，安遥与她对视的场景。
可是仔细一看，那个叫阿紫木这个奇怪名字的男人，也并没有表现出定住了一个人的感觉，只是巧合地将视线放空，正好地放在了艾笑站着的地方。
“说老实话啊……”阿紫木又继续说道，“我们现在这么认真地研究，就算把最完美的组合搭配列举出来了，可万一其实明天并没有多少人来，或者来的人都是些歪瓜裂枣该怎么办？”
“这地府容纳的是死亡，比起外面的山清水秀，这里就是个只有枯草丑虫的烂泥巴地。”
罗缨丹都不禁叹了口气，可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动，要彻底将阿紫木的头发梳好才算作罢。
“总会有人来的，总有人愿意来的……”罗缨丹将梳子重新变为了鹅卵石，放在了最开始的地方，“如果真的没有我们期待的最完美的那两个，大不了再挤出点时间教导他们就是了……总会好的。”
“唉……”阿紫木听缨丹这话，就突然觉得他们之后的日子不会像之前说好的那样能轻松点了。
两人突然开始陷入了一个低落的状态，对明天即将到来的选拔有些忧心。
只有含修，一点担忧的样子都没有，静静地坐在一旁，端着茶杯，手指摩搓着茶沿，丝毫不着急，嘴角还是挂着浅笑。
艾笑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交谈的这段时间，这个男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状态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真是可怕啊……这种毫无存在感的人，要做到，也是相当不容易。
“诶诶诶，别走偏了，”阿紫木忍着没有再因为这些烦人的事而把缨丹梳好头给重新挠乱，转向了含修，“修啊，你怎么看？有什么意见吗？”
“是啊，你怎么想，”罗缨丹也看向了含修，这才突然意识到，在这场三人对话中，他又把自己摘出去了，悄无声息的，“说说看？什么都行，你说我们听。”
“其实我没什么看法，”含修将茶杯松开，因为一直将手放在茶杯杯沿上面，现在已经依稀可以看见其被烫红了，“对我来说顺其自然就好了，明天的人是怎么样其实对以后未必会有那么大影响，时间太长，这么漫长的时间会让那些人慢慢成长的，重要的不是现在是怎么样，是以后会因我们引导成什么样。”
“命运的齿轮没停过，该怎么样就会怎么样，所以不用太担心。”
含修这两句话已经是他平时说的相当够多的了，但其实还是一样，没有表达观点。
但想想这又确实是一个观点，一个永远中立，永远轻飘飘淡淡然的观点。
罗缨丹和阿紫木看含修的样子，知道没什么好说的了，便都摇了摇头，像对待自己的弟弟一样各自摸了一把他的头，“说的也是呢……有什么事什么标准，明天现场再看吧……总有合眼缘的。”
大概是因为是梦里的缘故，艾笑看着三人去休息入睡后，她不过眨了眨眼睛，一秒不到的事情，窗外的光就由暗转亮，第二天就到了。
艾笑本想趁着三人睡着的时候，自己去外面打探看看，结果就来了这么一下。
“嘿哟我天，”艾笑放弃地蹲在地上，看着三人又是一副昨天的打扮，“这我是必须跟着你们了是吗……”
今天的地府好像比昨天又好了一点，艾笑走在路上没有那么频繁的摔跤了，周围说不上来有什么很大的变化，但感觉没有那么破烂了，都新了一点。
昨天还显得寒酸的像个漏雨老房子的房间，突然变得像新人的新房一样，还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红剪纸。
艾笑看到门上还粘着一张红色的纸，上面用黑墨写着殿试两个字。
所以这就是应聘的地方？
艾笑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跳。
“大人，”一个阴差低着脸弯着腰，恭恭敬敬地对着站在最旁边的阿紫木说道，“敢问这最高领导者的名讳是……那些前来测试的人，都很好奇……”
“啊？什么？名讳？”
阿紫木还没睡醒，一脸惊悚地看了看那只能看见后脑勺的阴差，然后又看了看罗缨丹和含修。
“名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