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沉，天色微暗。
姬晟踏着晚霞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尚未靠近，便听到一阵嘈杂声响。
姬晟面色一沉，赶紧将肋排藏在拐角，之后才快步走出。
“一个丫鬟，本少爷让你走，你就得跟我走！”姬轩站在原地，一个十四五的少年，又兼营养好，身量已接近成人，更加衬得对面的女孩瘦弱渺小。
“胡说八道！霜月是我父亲的养女，在族中也是过了明路的，也算是你的妹妹！”
姬轩目光转向姬晟，面上带着冷笑。
他本就没打算带走这丫头，不然凭着他一干护卫的能力，早把这小丫头拖走了，还拖的到现在？
只不过他也知道，这丫头名义上是堂叔养女，若是弄死了，定会有些多管闲事的出来骂他们苛待堂叔遗孤。到那时，父亲为了安抚人心，定会罚他。
但是，只要她不死，就没有这种担忧。
“妹妹？他也算？”姬轩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巴掌。
云霜月……不现在还是姬霜月的脸一瞬间就红肿了起来，八九岁的小姑娘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姬晟眼瞳微微一缩，捏紧了拳头，他快步走上前去。
“怎么，我姬家白养你这么久，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姬轩摇头冷笑，满脸恶意，“真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姬晟没说话，一双黑色的瞳眸暗沉。
他深知姬轩不过是想找个由头走自己一顿，说得再多也逃不过，索性少说两句省点力气。
“先回屋里去。”他轻声嘱咐身后的霜月。
霜月吸了吸鼻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无数次，她早已知道，就算自己咬着牙和哥哥一起挨一顿打也没有任何用处。
反而会让重伤的哥哥拖着病体去给自己弄药……
她反身进入屋内，咬着牙泪如雨下。
姬轩没有阻拦，虽说修为高些，但那小贱婢身体没有姬晟壮实，不经打，上次险些打死她，让他受了父亲的一顿数落，还被扣了半个月的零用钱。
“大集上那小崽子倒是有些意思。”
姬轩看着姬晟，一双还算漂亮的眸子里写满了阴狠。
“帮着一个外来的小崽子欺负你兄长，这就是你这个弟弟该干的事情？”
说着，他一脚就踹了过去。
力量悬殊，姬晟向后退了三四步，撞在墙上。
“今日我就替你爹好好教训你！”
几个狗腿子一拥而上。
姬晟咬着牙，一言不发，一腔怒火在心底灼烧。
什么东西，也敢和自己的父亲相提并论！
总有一日，他要让这些阴狠毒辣却满口仁义道德的狗东西自食其果！
……
直到月上中天之时，这场不对等的欺凌才渐渐停下。
玩累了的姬轩领着一众狗腿子大摇大摆的离开。
眼见嘈杂的声音远去，霜月打开了房门。
此时，她的眼睛都已经哭肿。
“哥哥！她冲过来扑在姬晟的身上，压抑着哭声，瘦弱的身体瑟瑟发抖。
“我没事，月儿别担心。”姬晟坐起身来，摸了摸女孩柔软的发顶。
霜月又瘦了，小脸干巴巴的，衬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大。
姬晟回想起几年前父亲还在的时候，那时候的霜月长得可真好啊……白白嫩嫩，肉呼呼的，就像……就像今天那遇到的那个孩子。
他的妹妹明明不差的，却叫他养成了这样。
姬晟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了小姑娘瘦弱的背，轻声的安抚：“哥哥真的没有事，今天哥哥吃了药……”
这是一句实话，回春丹的药效不错，直到现在还留有一些，姬晟的状态其实要比之前还好一些。
“哥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呀！”霜月心情悲戚，哭得不能自已。
“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姬晟低着头，声音温柔。
他在安抚自己的妹妹，更在振奋自己。
“对了，月儿，你先起来，今晚上我们有饭吃的。”
霜月抽抽搭搭，但也很快就整理了情绪。
比起一般这个年纪的女孩，她要懂事得多，就算失控，也会很快调整回来。
姬晟走到藏肉的地方。
然而有些倒霉，几只老鼠闻到了腥味，聚了过来，咬破了包着肉的油纸。
姬晟为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日子变好他从未见过，但总能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变得更坏。
瞧着霜月抿紧的小嘴，姬晟勉强笑笑：“也好，多一个菜。”
说着，他捡起几颗石子，用巧劲儿甩向那几只罪魁祸首。
姬晟修炼一项勤奋，又在通胡山脉混了许久，准头力道都很不错，顷刻间，几只老鼠翻过身去，死的不能再死。
姬晟走过去将东西提溜起来。
霜月是女孩，实在是不喜欢老鼠，要吃这玩意儿，得下挺大的决心。
姬晟也不准备为难她，这个菜只能归自己吃。
夜已深，姬晟家的饭才刚刚开始做。
他麻利的处理这几只死老鼠，剥皮放血挖内脏，这些他做得都挺熟练。
至于排骨，也不算难切，反正他有些力气。他细心的切下了肋排上被老鼠啃过的部分，扔是不能扔的，但他不想让妹妹吃这部分。
霜月拾来柴火，起灶烧火。
晚饭很快做好，连油盐都没有多少，两个水煮菜，一盘子老鼠肉和被老鼠啃得部分，这是姬晟的。
另一部分更好些的，是霜月的。
霜月拧着眉，不断的往姬晟的碗里挑肉。
姬晟拦不住，干脆抬起碗做到了一边。
霜月叹了一口气，也没再推来推去。
“哥哥，我今天新给你补了一件衣服，已经放好了。”她声音糯糯的，慢慢的说着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平时姬晟不在的时候，也没人愿意理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所以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说些话。
“嗯。”姬晟应着，眉眼慢慢舒展开来。
他们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
衣物也都是之前日子好些的时候剩下的，各种改改缝缝，做成能穿的大小。
这些东西没人教过霜月，都是她一个人闷在屋里慢慢琢磨出来的。
……
霜月不能和他一起去通胡山脉，那里有太多不是东西的亡命之徒，他们不会管霜月是不是个小女孩，年纪多大。
所以她只能窝在这巴掌大的小院里，与空空四壁相对。
想到这里，姬晟的忍不住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