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
密集如雨的脆声响彻四方。无数碎裂冰凌尖刺被崩开，穿透树干草木，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深坑。
“做缩头乌龟，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少女讥讽出声，摇了摇手腕上红绳系着的小巧铃铛。发出粉色薄雾，如同一张巨网，霍然将半空那个暗金色圆球盖下。
“御剑二十三——剑出青冥！”
雾气临近，混元金球骤然崩裂，一道利箭凛然冲出，带着一层血红色煞气，夹杂着无尽冤魂嘶吼，残念咆哮。生生撕碎粉雾直指少女白皙的额头。
“羽灵盾！”
颤口吐出一枚小巧龟壳，迎风见涨化为一面巨大的盾牌，其上纹路晦涩闪烁，散发着浓浓的厚重气息。
“嘶……”
令人牙酸的交击声迭起。炫目火花爆出数尺之高。
在少女骇然表情中，那诡异的剑器如恶魔的獠牙，一寸寸，一丝丝的挤进盾牌。道道裂纹顺着剑伤逐渐扩散。不过数息，便轰然化为漫天碎屑。
“怎么可能？”惊呼声中，少女狼狈仰身，踏步若翩然蝴蝶。不受着力的向后退却数十丈。闪出苏夜月的攻击范围后，方才来得及深深喘口气，心底暗呼侥幸。
“你是……谁?”
苏夜月眼眸充斥着一丝猩红，在暗金色的眸子中显得如此突兀。目光已然下意识扫过少女腰间。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将对方当做魔煞鬼蜮宗的弟子了。在他想来，唯有他们，才会无故出手，将他和杨秀这两个南郡变数清除。
惊魂未定的拍了拍鼓囊囊几欲挣出的胸脯，少女银牙紧咬，从牙缝中挤出阴冷的声音：“苏夜月，东方圣星？你果然将我忘了。”
“……东方，圣星？”
苏夜月目光微微闪烁，盯着少女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带着些许恍然出声：“你是，那个大周的公主？”
“哈，记性不错。”
少女仇恨的看着他，讥嘲道：“没想到吧，昔日放过的蝼蚁，至今能成长到和你同等高度。”
“同等？”
苏夜月嗤笑，话语不待丝毫感情，平静，淡漠的让人心冷：“能得到如此造化。想必，那个疯子没有死吧。只有他，才能从魂血道誓中感应到我所处地点。”
“好久不见，你这条毒蛇。”
话落，少女指间不起眼的戒子徒然散发出缕缕黑雾，片刻汇聚成一名中年男子模样。只是影影绰绰，模糊不清：“若非你的缘故，本神怎会落的如此下场。今日，不但你要身死道消，这具肉身也要成为我的容器。”
“你，果然没死……”
苏夜月淡漠的脸色逐渐升起一丝笑意：“你果然没死。这样一来，鬼月剑阁的消息。我会失而复得……”
“你，找死……”
黑影一阵颤动，险些崩开离散，显然苏夜月这番话出乎他的预料。差点让他心境失守。
当初，苏夜月自持开元境的实力，为了自己小命着想，断然不敢窥伺这个令人眼馋的机缘。生怕将自己噎死。
但今时不同往日，筑基境的他，已经具备了吞下这份机缘的肚量。奈何这个家伙已经死了。只能与之擦肩而过。
没曾想，这货居然在天星宗掌教那种老怪手中，苟延残喘下来了。甚至还有心情培养出一个筑基修士。
“当年很抱歉。”
抬眼，苏夜月望向少女，表情似是怅然：“我也是迫不得已……”
“嗯？”
少女，黑影二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置信，这个狼子野心，心狠手辣的家伙，会生出悔意。简直是贻笑大方，天方夜谭。
“若非当年实力太弱，忌惮这个疯子的话……”
苏夜月咧嘴，森然一笑，洋溢着悚然可怖的杀机：“我就会有足够的时间，耐心。将你……扼杀在萌芽之中。”
“你……”
少女出奇的愤怒了，她意识到自己被对方耍了。
而相反的，黑影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在他看来，这家伙简直是黑到了骨子里头，他从未见过如此极端的人。这种人怎的会生出悔意？在他们看来，自己做下的事情，那就是对的。若真要摆算黑白，那么，也是这个世界的错。而不是他自己的错。
此等极端的人，纵观古今。要么一飞冲天，屹立巅峰改变世界，要么……被深深镇在无底深渊，不得超生。
“御剑，三十六……剑心唯我。”
迎着少女几若扭曲的花容，苏夜月轻笑着，缓缓举起了掌中长剑。
杀，杀，杀……
血，漫天赤红。
雾，蔓延无边。
那柄诡异的剑器发出尖锐刺耳的轻吟，仿佛挣扎脱困的恶魔，带着冲霄的煞气。
一线寒光，绚丽，妖异。刹那间的闪烁，似日月同辉，将温暖的阳光强行压下。唯冷月昭昭，光芒如水。
剑身不知何时已然化为血腥刺目的赤红，丝丝缕缕煞气溢出，似道道锁链，捆着那些挣扎逃脱残魂断念。
残阳如血。云霞漫天。
少女踉跄落地，俏脸煞白，如若白纸，胸口，一柄长剑透体而出，伤口狰狞可怖，却诡异没有溢出哪怕一丝鲜血。
地上，随处可见残破的法器，灵器。四处树木炸成碎屑，遍地坑坑洼洼全是剑气纵横留下的沟壑。
显然，方才少女并非没有做出抵抗。而是，抵抗不了。手段尽出，如此也落的现在这个下场。
“这把剑……”
她费力的想要抬起头，秋水般美眸在苍白的脸颊相映下，显得那么惹人怜惜。
“谁知道呢。”
有些凉意的手指轻轻抚在对方修长的玉颈上，看着她愈加暗淡的眼神，苏夜月微微用力，捏碎了对方脆弱的喉咙。在她弥留之际，他忽然出声：“他是故意的，他的目的。从不是培养你，让你找我复仇。否则……境界不代表强弱。这个浅显的道理，他不会不告诉你。”
“我……嗬，嗬，……唔……”
少女瞪大眼睛，点点血沫自唇角缓缓渗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随着苏夜月轻轻抽出长剑，她的瞳眸也渐渐黯淡下去，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仅存的一缕生机。
“我说的，对吗？”
目光缓缓落在少女指间的戒子上，他的表情带着一丝讥嘲。
从见到这名少女的那一刻起，苏夜月心里就泛起了嘀咕。按理说，占着先机，又有地利。布下陷阱，阵法之类的手段。岂不是更好？
不仅能够将他打个措手不及，还能从容施展法术。将他活活困死在阵中也不是不可能。
但她偏偏没有这么做，并且还堂而皇之的踏空伫立，生怕苏夜月不知道敌人是她一般。在之后，术法诡异，法器层出。看似威力无匹。但施展之时的生疏，勉强，让苏夜月通过灵气波动感应的一清二楚。
这女子明明没有多少战斗经验，为何有勇气站在他面前？
不多时，在戒子中透出大魏皇帝这个疯子的声音，算是解开了他的疑惑。这女子从头到尾压根就是他手上的棋子而已。
他要做的，便是让对方带着他，成功找到苏夜月。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算计，但苏夜月着实推测不出。
“本以为趁你突破筑基心境不稳，借此来将你斩杀。没想到最后却是高估了她。雏鸟，终归是雏鸟。没有经过历练，纵然有实力也发挥不出。”
黑雾飘出，钻入失去声息的少女尸体中。声音带着淡淡的失望，似乎对于培养一个废物相当不满。
不过数息，就见对方胸口逐渐有了起伏，折成诡异角度的咽喉也缓缓恢复。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肉眼可见的迅速愈合。
片刻，占据了这个肉身的他站起身，看着身上几乎被切成布条的衣裙。白皙肌肤在阳光下泛着莹润光泽，布条摇曳间，点点春光乍泄，令人大饱眼福。
但在场二人，却对此视若无睹。相隔数丈，淡然对视着。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
半晌，轻风吹过，拂起苏夜月额前长发，露出沉静通透的眸子。掌中沉寂良久的长剑微微颤抖，发出细不可闻的轻吟。凛然杀机逐渐蔓延。灵识笼罩遍布方圆数丈。他要出手了。
“果然……”
对方见状，瞳孔收缩，心下暗叹一声：“此子心性，实在太过极端。”
望着对方手中剑芒吞吐的长剑，他轻笑一声：“你杀不了我。莫要以为我不清楚你现在的状况。”
“可以试试……”
苏夜月脸色不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反正你也杀不了我。不是吗？”
“你……”
纵然早有准备，但对方带刺儿的话语依旧让他怒意迭起。深吸口气，他请轻咳一声说道：“你难道不好奇，我的来意？”
“抓到你，什么都会说的。”
“就凭你现在不足全盛时期的一成实力？”
“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