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圣殿二楼的一扇窗户打开，一只白色的鸟儿飞出，飞至那棵高大的圣树上，在那似是睡着了般的黑色大鸟周围转了一圈，很快又飞走了。
黑色大鸟便是鼓云。
他睁开眼睛，往那白鸟的方向飞了过去——
“巫即？”
鼓云落地，看着眼前的蒙着脸的黑衣人，有些不明所以。
巫即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嘘”了一声，道：“这样都认得出来？”
鼓云斜了他一眼，看了看他那只手。
巫即松手，拉下了面巾，却是跟之前在圣殿的那张脸不一样，眼睛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年轻了不少。
“拜托你一件事，去圣山上找小牙，就说她的好朋友阿念找她，有很重要的情报告诉她。”
巫即道：“不要被大巫师发现了。”
鼓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倒是很敢说。”
避开大巫师？开什么玩笑？别说圣山，整个圣域就没什么事能够瞒过大巫师。
巫即道：“鼓云啊，这事儿可关系到大巫师的性命。”
鼓云想了想，道：“你在这里等着。”
说着，便化为一道黑影，消失了。
半个时辰之后，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天而降，巫即从石头后面站起来，挥手，“小牙，这里！”
白牙走了过去，“阿念啊，你说的关乎大巫师的性命的事，是什么？”
巫即拉着她蹲下来，把今日巫咸给他们讲的那些话说了一遍，道：“小牙，黑湖之底镇压着魔鬼城，这事儿你知道的吧？那封印真的要破了？”
白牙点头，“嗯，这几天已经有黑气从湖底逸出了，大巫师正在施法净化，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她听到巫即说的那个计划之时，倒是并不吃惊，若魔族的混乱真是由于没有魔君引起的，那么，一位神明堕落后成为新一代的魔君，是最合适的解决方案。
她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抵触。
是神是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巫即道：“魔族有三种，一种是原本就是魔族的，一种是堕神，一种是除了神族之外的种族堕落成魔的。只有最后一种情况，人族、妖族在实力未达到神级之前，堕落成魔，就会失去神智。也就是说，神隐大陆的魔族之所以失去神智，并不是因为没有魔君，而是因为，他们之前是人族。”
白牙皱眉，“所以，大巫师的方法没用？”
巫即摇头，“不，是有用的。不过，大巫师隐瞒了一个真相，这群魔族是由乌青弄出来的，按理来说，只有乌青才能让他们恢复神智。但乌青是死在大巫师手中的，所以，大巫师成为堕神之后，便能继承乌青对他们的统治能力。”
白牙道：“所以呢？”
巫即问道：“你知道如何才能成为堕神吗？”
这个，白牙倒是真没听说过。
巫即道：“神明心生执念，久而久之，便会堕落成魔。这是自然方式。若是人为，便需要引导黑气入体，自主的让灵宫感染，这个过程，比万蚁噬心还痛苦，相当于死了一次又一次。在这种痛苦中，还必须保证识海的清醒，抵制住灵宫因感染而产生的各种邪念。”
白牙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巫即道：“你还记得吧？当初在云中城，我用六羽之钟封印了乌青。那封印死不了人的，这些年我用搜魂术搜了乌青的记忆……”
他说着摸了摸鼻子，搜魂术是禁术，而且是很为人不齿的下三滥的禁术，堂堂圣山十巫用这种手段，实在有些……不光彩。
白牙可不管那么多，催促道：“然后呢？还有什么？”
巫即道：“堕神的过程很危险，若是大巫师无法抵制心中的执念，真的成了魔，那么，他当了魔君之后，便会带领所有的魔族越过圣山，到时候就是真的战争了。不过，大巫师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顿了下，“所以，他请来了海神。”
白牙的瞳孔骤缩，“你……你是说，若是师父他没能……海神会杀了他？”
巫即点头——若非没有把握，大巫师和海神怎么会把这计划一拖再拖，直到撑不下去才开始实施？
巫即道：“这是魔君计划的第二方案，如此以来，海神犯下弑神之罪，杀的还是幽冥之主，必然堕落。他杀掉大巫师之后，继承了统御那些魔族的力量，这般，新的魔君便诞生了。”
白牙猛然站起来，“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绝不。”
她起身看到鼓云，道：“鼓云，这事儿你知道吗？”
鼓云道：“知道。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顿了下，看了她一眼，又道：“从前，他的确没有成功的把握。但如今，你在，他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你的敌人，也绝不会看着你再一次死在他眼前。”
白牙握了握拳头，问道：“一定要这么做吗？”
巫即犹豫了下，道：“我想了个办法，但不一定有用。”
白牙问道：“什么办法？快说！”
不待巫即开口，鼓云便道：“你是想修复神隐大陆与外界的联系，对吗？”
巫即眨眼。
鼓云道：“这么简单的方法，圣君怎么可能想不到？”
巫即问道：“修不好？”
鼓云道：“只能寄希望于神界，需要他们从外部打开。每百年一次的祈神节，便是为此而成立的，圣域有座大阵法，能够集合所有巫师的力量，经由圣湖，向神界发出信号，方便他们准确定位。可是，时间不够了。”
巫即挠了挠脑袋，“可是，若真的是完全封闭的，为何小牙能够回来？”
若这世界是完全封闭的，白牙身为太阳神的后裔，不可能在这里转生啊。
鼓云道：“或许，是当初把曦和殿下的尸体运来之时，一部分灵魂也进来了。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她成神之后，仍旧没能想起从前的事。”
白牙安静下来，沉默了很久，突然道：“或许可以试一试。”
鼓云道：“你不要乱来，若是你再死一次，要大巫师怎么办？当初他送你离开，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你又何必再搅进来？好好陪他到最后一刻，比什么都好。”
白牙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圣山，道：“我也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师父死在眼前，却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