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天神行宫，两个时辰估计不大够，为了以防万一，白牙把之窃叫了过去，让他变了身呆在房间里睡觉，不管谁来了都说要为了明日的典礼养精蓄锐，谁都不见。
她也想过会被发现，只是，她没想到，那小子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这么快就露馅了呢？
不过，白牙觉得，殇羽这话的意思……她的身体往前倾了倾，眨了眨眼，“你是说……你不是来抓我回去的吧？”
殇羽道：“原本就准备在典礼举办之后就带大谷主来这里的。这山比看上去的要高得多，越往上路越难走，没有落雁谷的帮助，你们到天亮了也上不去。”
白牙咧嘴笑了，“多谢殇羽啦。”
紫笛将手搭在落琰肩上，道：“这群妖兽，对小牙真的很纵容啊。”
落琰点头。
秦延摸了摸下巴，想了想，道：“这么说来，不只是百花谷的妖兽……从我们遇到白牙开始，见到的每一只妖兽，似乎都对白牙很特别。”
最开始的时候是小白。高傲的风狼王连巫罗都不服气，但见到白牙的第一眼，就俯首陈臣了。
然后是复居山的劫火。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白牙的实力，劫火不得不屈服，但现在回想起来，劫火后来放弃得似乎有些太快……或者说，他那样一个妖兽，连四大妖王都不屈服的妖兽，怎么会在被一个人族的女孩欺压之后，还能那么坦然的离开？事后居然一点报复的迹象都没有。
还有在复居山遇到双岐蛇那次。被激怒的双岐蛇在看到白牙的时候，居然就那么默默的走掉了……
小胡子小尾巴对白牙也意外的好，难道仅仅是因为害怕那个神秘的黑面具？
即便是巫罗老师也没这种待遇吧？
紫笛道：“不愧是神兽送来的人，果然待遇比较特殊。”
摇光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小丫头一番，“难道是特别讨妖兽喜欢的体质？”
白牙对此却毫无所觉，听言耸了耸肩，“在北峰的时候，也是那只双岐蛇差点杀了我。”
殇羽的本体是一种很奇特的鸟，体型比幽九要小一点，不过载上这群少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它鸟喙有类似龙鳞的花纹，身体大部分羽毛都是黑色的，但冠羽是红色的，颈部和翅膀都有一圈红色的羽毛，尾羽很长，类似凤鸟，也是鲜艳的红色。
白牙问秦延这是什么品种的妖兽。
秦延却摇了摇头，道：“殇羽应该跟幽九一样。他们是独特的，大陆或许仅有一只，他们只有自己的名字，并不属于任何族群。”
白牙想了想，道：“所以，算是新产生的物种。若是以后有跟他们一样的妖兽出现，应该就能以他们的名字作为这一类物种的名称吧。”
秦延抬了抬嘴角，笑得有些勉强，“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白牙问道：“新物种诞生的机制是什么呢？基因突变？”
什么鬼？
即便少年们已经渐渐习惯她嘴里冒出来的“家乡话”，偶尔还是很难明白她在说什么。白牙挥了挥手，表示可以略过。
不过，这次没等到秦延开口，正往高空中飞翔的殇羽接话道：“是杂种。”
殇羽这话却是没错的，还总结得挺精辟的，不过，这个词不管在哪个世界哪个时代，都是一句骂人的话。少年们听得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倒是白牙，很是淡然的点了点头，“哦，所以是基因的自由组合。”
这个话题让人不大愉快，少年们难得的安静。白牙对此倒是很意外——会介意吗？看来，人类对世界的包容程度，很大程度上都决定于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啊。
她盘腿坐在靠近殇羽脖子的位置，抬手托腮，看向逐渐上升的夜色，幽幽道：“这简直就是作弊嘛，真是令人羡慕呢。”
少年们有些莫名，殇羽更加莫名——有什么好羡慕的？死丫头这是在讽刺他么？
白牙微微蹙眉，眼神中透出几分遗憾，道：“殇羽如今是落雁谷的谷主，我当了百花谷的大谷主之后，地位比他高。可是，亿万年之后，百花谷消失了，我这个大谷主可没人记得了。但是，这世上却有一种鸟叫做殇羽鸟，虽然不是殇羽亲生的，却都把殇羽当做祖宗供着……为什么我不是第一个出生的人族呢？这样，人族就都不叫人族了，改叫白牙族，多酷！”
“噗。”
少年们被她逗笑了，就连殇羽都忍不住笑起来，白牙拍着他的脖子道：“小心些呀，别抖，掉下去可就悲剧了。啧，一听说会名留青史就激动了？真不淡定。”
摇光趴在羽的肩膀上，咯咯的笑得停不下来，一边摆手道：“不行了，我要掉下去了。”
沉重的气氛一下子欢乐起来，笑完了之后，少年们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发现白牙说得还真没错。
紫笛道：“说起来，圣域有大半圣兽都是……杂种……”
即便想法有所改变，说出这个词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白牙笑了笑，道：“是混血儿啦。”
少年们对视一眼——这个词不错。
白牙道：“传说中的神兽，很多也都是混血儿呢，比如让我们相遇的赑屃。”
少年们想了想——还真是。
秦延想了想，摸着下巴道：“说起来，混血儿一般都具有更好的先天优势。拿妖兽来说，一般只有达到高级妖兽以上，才会有跨物种之间的结合。而两只高级妖兽的后代，很少会有野兽的，最差也是低级妖兽，起步就高了很多。若是两只神兽，直接诞生圣兽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黎陵点头，“不过，因为巫师的力量跟血脉有关，所以，在巫师世界十分的重视血脉的纯净。就算混血儿的确比普通人更加优秀，要想改变这种看法也不容易。”
白牙问道：“这个世界对混血儿的歧视很严重吗？”
秦延点头，“如果仅仅只是妖族之间就还好，妖族最重视的是实力，在他们成长起来之前或许也会别嘲笑，但一旦有足够的实力，就不会有人在意你是鸟还是兽，所以，幽九在圣域仍旧是可以与圣山十巫比肩的存在，殇羽也能好好的当他的谷主。
但若是人族与妖族的混血，就很糟糕了。人族的世界不会承认他们的存在，妖族也不信任具有人族血脉的孩子。他们能活下来，就极其艰难了。”
白牙沉默了很久。在快到山顶的时候，她抬头，看向殇羽，道：“殇羽，谢谢你今晚来帮我，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已经看到行宫了，殇羽正准备降落，没怎么在意，随口道：“谢大谷主赏赐。”
白牙站了起来，对着头顶的月亮微笑，“我们来改变世界。”
她说着转头，看向圣灵少年们，调皮的笑了笑，“是不是很酷？不过，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们要帮我呀。”
***
在很远很远的北方，小小的黑衣女孩一边打着滚一边抱怨道：“我只是来送信的！为什么要留下来帮那小子收拾烂摊子，众兽山又不是我家的！”
“小九，你小心点儿，掉下去的话我可不管你了。”
黑衣的小女孩正是幽九。
她此刻正在一只妖兽的背上，一只马身人面虎纹鸟翼的妖兽。此妖兽名为英招，脾气很温和，但打架的本事毫不含糊，幽九不是他的对手。
幽九原本是来给巫抵送信的，结果到了被抓来当壮丁，想逃跑半路又被英招给抓回来了，此刻正在回众兽山的路上。
英招道：“你也知道，少主是必须离开的。”
幽九爬到他脑袋顶上，恶狠狠道：“小招，这事儿若是在众兽山传开了，会不会引发兽潮？”
英招猛地一滞，瞬间停在空中，回头瞪她，“你少添乱！”
幽九双手抱胸，冷哼一声，“哼，就是你们都太纵容她，才会发生这种事。圣君也是，不管她想做什么都由着她。”
英招淡笑，继续飞行——这话说得，好像没有你的份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