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商浮城中最美的夜景都在河上，挂着五彩星灯的画舫，也有点着一盏油灯的渔船，在河面上交织着，宛若天边银河。
书影来得并不算太晚，他见到白牙的时候倒是没有多惊讶，说是刚刚在宫里遇到了盖仑，猜到今晚的游船宴定然是给白牙接风，辞了宫宴就来了。
白牙给几人做了介绍，酒足饭饱之后，羽坐在栏杆上随意的吹着笛子，一群人吹着晚风聊起了案情。
叶陌说今日在海神祭上听到一些传闻，说是有渔民在海上看到了鬼船。
摇光却说这很正常，几乎每年都有这种传说。她坐到羽身边，道：“这种故事小羽听得最多。实际上，在海上遇到鬼船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遇到海盗。”
羽放下笛子，点了点头，沉默了会儿，道：“东海之中有一片海域终年雾气缭绕，传说那片白雾之中隐藏了一座琼玉楼，很多巫师和渔民都进去寻宝，但都有去无回。后来，有渔民见到白雾之中使出一艘鬼船，跟几个月前进去寻宝的船一模一样，只是破旧了许多，里面的陈设也一样，还有没吃完的饭菜，船上一个人都没有，没有舵手，没有船工，连风帆都被撕裂了，却能够航行。那艘船在海上漂了一个时辰，最后又进入白雾之中，不知所踪。同时失踪的还有上船查看的渔民。从那之后，鬼船的故事就在渔民之中流传开了，而且版本愈来愈多，也越来越离奇。”
白牙道：“也再没有渔民敢进入那片海域了，对不对？”
羽淡淡笑了，点头，“如今那里是东海禁地，除了鬼船传说之外，还有传说那里是龙族的墓地，有水族的守墓人。”
白牙道：“如此，巫师也不会轻易靠近了。”
阿念喝着商浮城独特的米酒，道：“这是有人故意散播流言吧。那片海域里一定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有进去的巫师都遇难了，会不会是黑巫师在捣鬼？”
四娘抬手敲他，道：“就算是也跟我们这次任务无关。那片海域存在了有十几年了，商浮城的灵魂失踪案是去年十月开始的。”
阿念揉着脑袋，偏头，一脸幽怨的看她，“不是就不是，打我做什么？”
羽瞧了他一眼，淡淡道：“散播流言的是我父亲。”
阿念：“……”
阿念尴尬的笑笑，挠着脑袋，道：“令尊大人悲天悯人慈悲为怀，散播流言定然不想看到更多无谓的牺牲。”
羽淡然道：“那倒也不是。我家住在离禁地不远的扶阳岛上，岛上住的都是一群避世之人。不少前辈都跟父亲抱怨说寻宝的巫师打扰了岛上的安宁，父亲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岛上的前辈觉得好玩，每年都会换着花样吓人。”
阿念：“……”还是继续喝酒吧。
其他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白牙倚着栏杆笑得肚子疼，道：“小羽的家人真有趣。”
就说么，除了摇光之外，旁人哪里能轻易欺负羽和书影？
叶陌摸了摸下巴，道：“以前的传说是编造的，并不能说明如今的传说也是假的。若是黑巫师故意利用传说作案呢？”
白牙想了想，的确有这个可能啊。
商浮城中有城防军，有神只阁，有巫师公会，还有鬼使，黑巫师在城中作案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若是利用鬼船的传说隐藏在海上，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白牙看向羽，问道：“小羽可以问问你父亲吗？”
他们现在一筹莫展，这好歹也是一条线索。
羽犹豫了下，点头，道：“嗯，我明天回去看看。”
白牙眨了眨眼，问道：“小羽跟家里闹矛盾了？若是为难的话就算了，大不了我们出海查看一番就是了。”
羽暗暗叹了口气，道：“没事，迟早要回去的。”
摇光端起酒杯摇了摇，道：“九觞岛主想让羽回去继承岛主之位，羽不乐意。”她顿了顿，喝下一杯酒，道：“九觞岛主就是羽的父亲。”
白牙惊讶，问道：“是在海岸上看到的那座岛吗？”为什么岛主的儿子会在小倌馆里当琴师？
摇光摇头，“小影的父亲住的那座岛是鱼鼓岛，扶阳岛在更东方，太远了，看不到。”
白牙偏头看书影，“小影的父亲不会也是个岛主吧？”
书影微微笑了下，摇头，“不是。鱼鼓岛是属于勾吴国的，岛上有座季子山，我父亲只是个守山人。”
白牙不解，“你父亲不是画师吗？”
书影道：“季子山是勾吴国有特殊贡献的忠臣良将的埋骨之地，山上有座凌波楼，楼里有所有埋在季子山的忠臣良将的画像。我的家族有看守那些画像的使命。”
原来如此，想来那些画像也都是书影的家族画的。
书影又道：“说起鬼故事，听说最近宫里也在闹鬼。”
摇光惊讶，“皇宫？怎么可能？有神只阁和禁卫军在，什么鬼这么厉害能够闯进去？”
白牙一开始还觉得皇宫闹鬼听正常，毕竟，不管是哪个世界，皇宫终究是皇宫，权利、钱财，各种欲望与诱惑交织下，那道高墙之内怕是没有一寸干净的土地。
不过，这个世界不一样，就算宫城里埋葬了无数白骨，有祭司在，是没有小鬼作祟的余地的。而且，皇宫之外会有一层结界，就是鬼使进去都会被发现。
书影点头，道：“的确如此，皇宫很少有闹鬼的流言，倒是妖女的传说比较多。不过，这次流言传得挺厉害，不只是宫女和侍卫，很多妃子和皇子也都见到了。前两日，有妃子特地请了神只阁的祭司做法驱鬼，结果却被吴君训斥了一顿，还把参与的妃子都打入了冷宫。自那日之后，再没人敢乱传了。但宫里仍旧人心惶惶，晚上禁卫军也加大了巡查力度，不过很奇怪，禁卫军中没有任何人看到鬼影。”
摇光托着下巴，“这就奇怪了。”
众人都跟着点头，的确很奇怪。
这一整个故事都很奇怪。皇宫闹鬼很奇怪，鬼族能被那么多普通宫女侍卫发现也很奇怪，吴君的反应也很奇怪。
若是在白牙的前世，鬼神乃无稽之谈，皇帝把请法师驱鬼的妃子打入冷宫也说得过去。可是，这个世界是真的有鬼的，即便皇宫守卫森严，不小心溜进去一两只鬼也不是不可能啊，何况有那么多的见证人，妃子请个祭司去察看下也是很正常的。这跟家里进贼了，找城防军来调查调查是一样的。吴君的反应未免太过了些。
白牙道：“若不是真的闹鬼了，就是有人装神弄鬼。”
她抬头，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的兴致盎然，“小叶哥，今晚夜探皇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