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青并没有理会四娘，似乎并不认识她。他的视线落在了白牙身上，在她进来之后就微微抬起了嘴角，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她是你的朋友？”
这种盯着人眼睛看的习惯并不好，尤其是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即便他手中有人质。不过，他这句问话像是在讲和，所以白牙并没有冒险动手，点了点头，问道：“不知菁菁哪里得罪了阁下？”
乌青道：“倒也谈不上得罪。她、菁菁姑娘是吗？舞跳得不错，歌也唱的好，我甚是喜欢。恰好过几日会办一场乔迁宴，想请菁菁姑娘过府，她却拒绝了，让我在朋友面前颜面尽失，你说该怎么办？”
白牙四处看了看，眨眼——这船上还有人？
乌青擦着嘴角笑了，“我那朋友觉得扫兴，走了。”
白牙感觉身后的摇光动了动，握着她的手腕紧了紧，示意她不要着急。她笑了笑，道：“阁下……”
她刚开口，乌青便打断了她，认真道：“我叫乌青。”
“乌青公子。”
白牙微微颔首，“白牙。”
乌青道：“我知道。对于打败我的对手，我从来都不会忘记他们的名字。”
白牙跳过了这个话题，道：“乌青公子，菁菁并不是不给您面子，只不过，她是辰光楼的人，辰光楼的姑娘素来不过府，这是规矩。若是在您这儿破了规矩，日后辰光楼也没法做生意了。您说是不是？”
乌青点头，却道：“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听说商浮城最好的艺妓都在辰光楼，已经跟朋友夸下海口说定会请到宴会上，我说过的话也素来都会做到，这也是我的规矩。”
白牙想了想，道：“不知乌青公子是否听过四梦楼？四楼主是辰光楼绿衣老板的至交，也是小牙的朋友，乌青公子这单生意交给四梦楼如何？”
四娘瞧了她一眼，这丫头倒是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白牙见乌青似乎在考虑，继续道：“为了表示赔罪，演出费我们给你打八折，你看如何？”
乌青笑了，道：“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白牙点头，“请讲。”
乌青道：“听闻四梦楼有四重梦，梦尽人间百态。我想知道的是，白姑娘心中的四梦是哪四梦。”
白牙爽快点头，“如君所愿。”
这时候，外面传来纷沓的脚步声，还有驱逐百姓的声音，应该是城防军到了。
白牙道：“乌青公子放了菁菁之后尽管离开，白牙答应的事，定不会食言。”她说着，对守在船外的人道：“小羽，放人。”
乌青斜眼看了船外一眼，笑容中带着几分不屑，道：“请柬改日送到辰光楼，还望白姑娘勿要失约。”
说着，将菁菁往前一推，同时往后退了一步，隐入黑暗中，转瞬便消失了。
白牙和摇光往前扶了菁菁一把，四娘往前追了两步，皱眉，“是叠宇球，这家伙是有备而来。”
摇光安抚着菁菁，问道：“菁菁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菁菁摇了摇头，看了眼那边还在害怕的姑娘们，道：“我没事，你去看看她们，估计被吓坏了。”
摇光点头，拍了拍她的胳膊，又去那边照顾其他姑娘。这时候，小羽和先前落水的护卫也都上来了，书影在外面跟城防军交涉。
阿念朝白牙走过来，问道：“你的仇家？”
白牙耸了耸肩，只是打过一场擂台赛而已，说是仇家也太夸张，那家伙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过，这次他似乎的确是冲着她来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目的。
“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很温柔，但在一片嘈杂中却很清晰，“抱歉，借过一下，我家女儿在上面。”
然后是书影的声音：“绿衣老板，你别着急，已经没事了。”说着，一边示意城防军赶紧走。
白牙往外看了一眼，原本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绿衣老板长什么样，却不料眼睛的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愣了愣。
羽和摇光听见绿衣来了，也都过来了。摇光朝绿衣扑了过去，羽见白牙神情有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是城防军撤退的方向。
“是余遗，他现在是城防军的分队长。”
余遗是上次给盖仑一起参加巫师考试的巫师，跟白牙一起打过击鞠赛。
白牙点头，转眼看向正走来的绿衣老板——
呃，绿衣。
入眼便是一片绿。
绿色的长衫，衣襟处露出浅绿色的里衣，绿色的长发如同绸缎般柔顺。他的眼睛也是绿色的，皮肤很白，长得很是清秀。此刻正揉着摇光的脑袋，淡淡的笑着，轻声问她有没有受伤。
白牙眨了眨眼，这人长得真好看，尤其是能把一身绿穿的如此有气质，即便跟摇光那一身红色站在一起都不会觉得俗气，实在是很难得。
画舫里，菁菁见到他明显松了一口气，其他几个姑娘却是哭了起来，终于将心底的害怕发泄了出来……
阿念望天，女孩子果然很麻烦。
绿衣终于将视线转向画舫中，道：“没事了。”
众位姑娘抽搭搭的点头，“妈妈……”
白牙：“……”
叶陌：“……”
阿念：“……”
——齐齐掏耳朵。
四娘：“噗”
羽和书影转头看向外面的夜色——我们什么都没听见。
摇光扶额望天：“……”
虽然听了这么多年，还是觉得很丢脸啊。
***
商浮城另一边，乌青正坐在廊下喝酒，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嘴角不时流露出几分笑意。
一个黑衣人从屋檐上翻身而下，靠在他对面的柱子上，道：“你这么做不合适。”他掀开如小丑般的鬼面，神情平静，正是跟乌青一起来到商浮城的梅杰。
乌青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道：“你们头儿不是说了吗？这次任务以我为主，你只需要执行我的命令就行。”
梅杰并没有生气，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诚恳，道：“地下与地上的世界互不干涉，这是暗夜与圣殿达成的协议。我只是以幽冥卫的身份提醒你一下而已。你已经通过的第一阶段的测试，这次任务关系到你能否进入幽冥卫。”
乌青挑起嘴角，毫不在意，“你可以如实告诉你家头儿。”
梅杰笑了笑，再次戴上面具，身形一闪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