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牙瞧了瞧被杨驰握住的手，勾着嘴角笑了笑，眼睛里的笑意却是消失了。
她用力拽回了自己的手，双手打了个响指，搓出两个水球，声音又恢复到最初平静的语调，带着淡淡的距离感，“杨老板，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不该问的事别问。”
杨驰愣了愣，大概有些不习惯这小丫头变脸的速度。
白牙却已经坐了回去，还往椅背上靠了靠，双手握着两只球滚动着，“现在是非常时期，城防军突然丢了主帅，军情紧急，吴君暂时没空理会这事儿。但庄主是圣域中人，只要这场仗不影响春耕，他老人家也懒得插手。可是，若是这事儿跟黑巫……呵，算了，杨老板不是巫师，估计也不了解。”
杨驰虽极力保持着微笑，但额头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舌头也有些干涩。
菁菁很体贴的给他填了杯水。
白牙道：“杨老板，现在的时机有些不合适。不过，庄主有个建议，你不妨听一听。”
杨驰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庄主？”似乎有些懵了。
白牙点头，“对，鸿运农庄的庄主，巫朌大人。他怎么说的来着？”她摸着下巴想了想，一边还点了点头，道：“是了。青龙窑厂能够在商浮城立足，靠得是杨家家主杨肃的地位，如今杨肃出了事，杨家多半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这家窑厂多半要换主人。与其等到最后被官家没收拍卖，不如趁早脱手……”
她说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笑了笑，“鸿运商行可以提供一切帮助，比如提供拍卖场地什么的，不过要预订。”
杨驰怔然半晌，虽然仍旧有些渴，或者说更渴，但他已经不敢喝水了——手有些哆嗦，握紧了拳头都止不住。
良久，他抬头，问道：“巫朌大人为何要帮我？”声音还带着几分颤。
白牙眨眼，“杨老板多虑了。庄主大人并非在帮您，他就是担心这事儿影响了窑厂的生意，若是到时窑厂交不出货，鸿运商行的信誉也跟着受损，伤得可是圣域和大巫师的颜面。啧，这罪名，即便是圣山十巫也担不起啊。”
杨驰已经不知道自己震惊了多少次了，后来这位自称是巫朌的书童的姑娘还说了些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青龙窑厂的人都离开之后，白牙等人也都回到房间，聚在叶陌的房间里，看上去轻松惬意的几人都不由送了口气，肩头都垮下了三分，也就白牙一边喝着茶一边皱眉说茶水有些涩，想喝白开水。
菁菁直接给她拿了壶酒，白牙笑眯眯的取了杯子，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啧啧两声，抓住了菁菁的胳膊，眨眼道：“菁菁姐，我娶你可好？”
菁菁乐了，伸手点在她眉心，道：“早听闻小牙妹妹是个善解风情的，姐姐我可算是信了。”说着，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惜，小女子心有所属，怕是要辜负了妹妹的心意了。”
说着，还别有深意又娇羞的看了眼一旁的阿念，只一眼，就跑进后厨了。
阿念：“……”还没完没了了。
白牙看了空杯子，又转头看关闭的后门，叹了口气，“菁菁姐，你就算拒绝我，也不至于连口酒也不让喝吧？太伤心了。”
若是在不喝酒和被女孩子调戏之间选择，阿念情愿选择前者，所以，趁着这机会，他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小牙，你这么做会不会有麻烦？商浮城里还有杨家的人呢，他们要打听点儿巫朌的行踪，也不是太难。”
虽然白牙说要扮鸿运农庄的人的时候，几位都默认了，但实际上，他们都很没底，毕竟他们对鸿运农庄都不了解，对巫朌的了解也都流于表面，很容易穿帮。
只是白牙看上去很有把握，便很好奇她到底会如何做。
不过，白牙刚刚说的那番话，别说杨驰，他们几个也都很是吃惊。
就第一句话吧，白牙冒充谁不好，偏偏冒充巫朌身边的书童，那是跟巫朌一起进城的啊，进城是要登记的，就算是圣山十巫也不例外……这东西，在城防军就能查到啊，那地儿可是杨家的地盘。
白牙却不在意，反问道：“你觉得，会有人冒充圣山十巫吗？”
阿念猛摇头——开什么玩笑？吃力不讨好，谁乐意啊。
白牙点头，“所以，不可能有人敢冒充鸿运农庄的人。杨驰很可能不会去调查这件事的。”
阿念不解，瞪眼道：“那他一开始派人来闹场子？”
菁菁进去了会儿就出来了，给几人倒酒。白牙喝了口，脸上的笑意都轻柔了几分，道：“他那是没招了，想着法子赶我们走呢。这一来一去的，巫朌老师那边若是被吴君缠上了，再派人来或许就在等两天了。”
两天呢，可是足够做很多事的。
若是路上再出点儿意外，那就不只是两天的事了……只是，杨驰想到他们是硬骨头，却没想到如此之硬。当然，若是不到最后一步，杨驰不会做到这一步。打了人还能说是误会，杀了人即便是误会也是解释不清的。
毕竟是圣山十巫呢，得罪了他们在神隐大陆还怎么立足？
他还不是巫师，进地下城不容易，出城也不容易。
四娘道：“一般是不会有人怀疑。可是，如今是特殊时期，杨驰做事会更为谨慎，若是去查了呢？”
白牙耸了耸肩，“那也没事啊。”
菁菁问道：“因为摇光他们在吗？”
白牙笑了，正准备回答的时候，阿念嗤笑了一声，脱口道：“那臭奸商就是那么想的。”
嗯？
白牙眨眼看他——又是个跟巫朌有怨的？
叶陌等人也很意外。
阿念挠了挠脑袋，“小牙跟了巫朌那么久，应该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解释真敷衍。
白牙斜了他一眼，并没有深究，道：“等晚点儿摇光那边来了消息就知道了。”
——她跟巫朌认识的时间不算长，见面的次数也……也算不少吧，还聊过天。
认真说起来，她跟巫朌谈天的次数比巫罗还多。
这两人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巫罗是恩人，是师长。而巫朌呢，虽然她也叫他一声老师，但在心底里，他更像是一个……“老”朋友？
怎么可能？当然是钱袋子。
不是嘴硬，真的只是钱袋子。
巫朌的段位太高，她有些看不清他，没法诚心以待，顶多就只能做合作伙伴，还要时时防着别让人给卖了。
在她决定扮演鸿运农庄的人开始，就在琢磨，若是巫朌知道鱼鼓岛的事、杨肃和余遗等人的事，会是如何反应？
看他在庭阳城的表现就知道了，这老头子就是个惫懒性子，不归他管的事儿绝对不管，就是他应该管的事儿也会想方设法的旁人去管。不过，若是事关他的生意，那他肯定跑得比谁都快。
呃，从前几天的情况来看，或许还要加上跟巫谢有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