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雨势小了，却仍旧没有停歇。
白牙没等摇光回来，就先回了杜门镖局，跟冰沼说晚饭想吃鱼汤面，要熬成乳白色的热汤。
冰沼大概已经习惯她每次回家第一句话就是想吃什么，点了头就沉默着进了厨房。
苏寻听见她回来，也下了阁楼。白牙一见到他就问道：“苏寻，中午给你的故事看完了吗？”
苏寻正准备跟她谈谈这事，点了点头，道：“白姑娘，这个故事中的周凝是真实存在的吗？”
白牙点头，摸着下巴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他实情，道：“故事不都是真实的，不过周凝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他的死跟吴君有关，因为这事跟海神一族相关，最后圣殿插手，将这段历史抹除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该听说了鱼鼓岛海军的叛乱吧？余临从前是周凝的部下，他是为了给周凝讨回公道才起兵的。”
苏寻抬眼看她，问道：“所以，你想做什么？”
白牙道：“那得看圣殿这次会如何做。”她的食指轻轻的敲着桌面，道：“你先准备下吧，把这个故事用傀儡戏表演出来。你可以改编，不过，大致情节不能变。”
苏寻微微蹙了眉，沉默了一阵，最后还是点了头，“好。”
白牙又问了些他今日修炼的事，还试了下他的功夫，苏寻的先天条件并不好，如今年岁也不小，即便再如何修炼，估计在巫术上也很难有很大的成就，不过，苏寻并不在意，他对现在这种状态已经很满意了。
——他的理想并不是当大宗师，而是成为傀儡师。
晚饭的时候，外出的镖师回了几个，但还有不少没回，冰沼说下雨天接到的同城快递比较多，反倒比平日里更忙一些，出了城的镖师今晚可能回不来了。
杜门镖局在每个城市的分店，平日里接的单子都不出国，另外，以狩猎区为界，狩猎区之外的单子为城际快递，每隔七日送一次，狩猎区以内的单子为同城快递，两日内送到，至于在城墙范围内的快递，不用杜门镖局出马，自有普通人承担这部分的工作。
白牙问道：“平日里的同城快递多吗？”
冰沼道：“这个月比上个月要多一倍，我们的委托金比巫师公会低很多，只要信誉上去了，生意很好做。”
白牙点了点头，咬着筷子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苏寻先吃完了，放下碗筷，说先上楼了，就在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白牙突然叫住了他，道：“苏寻，你若是后悔了，现在还有机会。”
苏寻的脚步顿了顿，道：“我并未觉得你做错了什么。”说着，不等白牙回答，径自上了楼。
刚吃完晚饭，白牙接到了摇光的传音扣，一开口就问她为什么从青龙窑厂回来之后都不在辰光楼吃饭了，晚上也不跟她一起睡了。
“小牙妹妹莫不是跟姐姐呆久了，腻味了？”
摇光本性是泼辣的，但她从长相到声音，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是个性感的小美女，加之自小在青楼长大，若是装起媚态来，还真是……白牙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摇光姐，我明早一定陪你吃早饭。”白牙搓了搓手臂，保证道。
“这还差不多！”摇光立马换了语调，问道：“想吃什么？”
白牙道：“豆浆油条。”
摇光道：“油条不行，太油腻，绿衣老板不肯做。燕窝粥行不？刚刚吴君送了几车燕窝过来。”
白牙失笑，“嫁妆么？”
“你这丫头！”摇光哭笑不得，“是谢礼，四皇子答应合作了，我们刚刚直接去了趟巫师公会，悬赏任务是以四皇子的名字承接的。”
白牙道：“嗯，这样正好。不过，几车燕窝买一个皇位，这生意太亏了，书影真的不考虑当皇帝玩玩吗？”
“我倒是觉得小牙妹妹很有帝王之相。”那边突然传来书影的声音，白牙吓了一跳，道：“都没睡呢？”
“小牙。”这是羽的声音，“明日记得来凝光楼把你的人带走。”
“嗯？”白牙不解，“什么人？”
“北野。”
“谁？！”
白牙掏了掏耳朵——贝爷？
羽道：“图咸商队的那位。”
白牙恍然，“差点把他给忘了。”
夜色渐深，白牙躺在床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半分睡意也无。
“白洛。”
白洛没有现身，声音却传了出来，“小丫头，熬夜会长不高的。”
白牙道：“昨天晚上遇到的那群黑甲士兵，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白洛道：“为什么这么问？”
“看来我猜对了。”白牙猛然坐了起来，伸手解下腰间的玉佩，放在眼前，道：“我原本也以为那是种我不曾了解的白巫术，可是，今日听到九玄珠的传说，就突然明白了。当年季玠，或者是勾吴开国国君，他们从太炎山得到的，除了九玄珠之外，还有某种运用神之力的方式。”
白洛沉默了会儿，突然道：“你不能把这件事算在我头上，这对我不公平。”
白牙微微一愣，皱眉，“我只是在向你请教。”
白洛终于冒出了一只眼珠子，问道：“不是质问？”
白牙点头，“或者你想要交待点儿什么也是可以的。”
白洛终于将整个脑袋都冒了出来，道：“就算我不说，你早晚也会知道，何必问我？”
白牙道：“我可没这种自信。”
白洛想了想，犹豫了下，道：“看在你这次肯相信我的份儿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白牙眨眼。
白洛道：“其实，巫师的修行，在大宗师之上，还有两重境界，巫圣和巫神。”
“巫圣和巫神？”白牙有些惊讶，不过，她更多的是对于白洛突然说出这个秘密而诧异，并不是对“巫圣”和“巫神”的存在有多惊讶。
其实，在修炼到大宗师境界的时候，她就很明显的能够感觉到，她远远没有到达所谓的圆满的境界。妖兽中有圣兽和神兽，大宗师之上有巫圣和巫神也算合理。
白牙问道：“圣山十巫，都是巫圣吗？”
白洛瞧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又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先问该如何修炼吗？我可不定会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白牙撇嘴，道：“我对你的信任也就到此为止了。”
“是啊。”白洛居然叹了口气，露出一种可以称之为怅然若失的表情，“你之所以问我青龙窑厂的事，只因为即便我不回答，过几天你也能知道真相。圣山十巫到底是不是巫圣，这种问题你当面问巫朌，他也会回答你。只有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你才会主动开口。”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仿若想要看向她的灵魂深处，“你竟也对我防备如此之深，或许是我罪有应得。”
白牙沉默着看了他许久，突然起身，将玉佩扔在床上——
“莫名其妙。”
撇嘴，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