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丹拉江边。
巫朌刚刚从秧池里出来，看着眼前上千亩的水田，很有些犹豫——
要把育秧法推广到所有的田地吗？
从理论上来说，他觉得这法子是可靠的。早一点推广，就能多点儿存粮，至少下个冬天能少饿死点儿人。
但没有经过试验，就那小丫头随口一说……虽然那丫头挺有自信，可这自信有些没道理，万一效果不好，万一所有的秧苗都死了，甚至秧池里长不出秧苗，该怎么办？
他正犹豫着，听见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巫朌老师！”
刚想到这丫头，转眼就来了。
真是经不起念叨。
巫朌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该不会连阵法都进不去吧？”
白牙斜睨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就不相信我能破阵？”
巫朌笑呵呵的摆手，十分真诚的道：“哪有？我就指着你破阵。”
说实话，虽然他知道她很厉害，跟他同行的还都是他的学生，但他对他们破阵还真没什么信心。若是这世上有谁能够破解这阵法，应该只有巫抵和车越了。
白牙冷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当初发布寻找九玄珠的悬赏任务就没安好心，以为只有圣殿中人才能破阵，用这种糊弄人的法子以退为进，结果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圣殿手中，是不是？”
巫朌做出一脸委屈样，“你这丫头惯会冤枉人。”
这主意是巫谢出的，他当时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如今看来，巫谢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想必，巫即也不是……
白牙被他撒娇的模样给惊得后退了一步，双手抱胸，道：“巫朌老师，您老好好说话。”
“去。”
星渊三人在后面忍笑，抽空给巫朌行了礼。
星渊提醒道：“巫朌老师，您好歹注意点儿形象，这一身泥，挡风呢？”
小稻走了过来，道：“庄主大人，请客人喝杯茶吧。”
巫朌的马车停在江边，小稻在旁边的一棵树下摆了茶案，其实就是一块平整点儿的大石头，地上是青翠的草地，席地而坐就是了。
虽然简陋了点儿，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白牙喝了口茶，感觉味道有些不对，问道：“这是什么茶？味道还不错。”又喝了一口。
巫朌瞧了她一眼，眼神颇为复杂，道：“海子香，一种海生植物的种子。”
小稻给白牙续杯，道：“海子香清热、养胃的功效，最重要的是能够减肥。前两天庄主大人进宫，遇到了神只阁的祭司大人，是圣灵学院的学生，给庄主大人检查了下身体，说他再不减肥，再过半年，睡觉都能自己把自己压死。这海子香是祭司大人特地送来的，特地嘱咐了，说这三个月，庄主大人除了海子香，啥都不能吃。”
“噗。”
白牙没忍住，笑得一口茶喷了出去，因为担心弄脏了茶水，下意识的偏了头，结果正好喷了巫朌一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赶紧伸手给他擦了擦，却仍旧是忍不住笑意。
星渊三人都举着杯子，可惜杯子太小，挡不住翘起的嘴角。
圣山十巫睡觉的时候自己把自己压死了，啧，这事儿要传出去了，巫师圈子里估计能笑三年。
巫朌拉长了一张脸，抬起袖子又擦了一遍脸，冷哼了一声，道：“哪有那般夸张？”挠了挠脸，大概有些心虚，转而瞪了小稻一眼，道：“给大伙儿送茶去，别总想着偷懒。”
小稻撇了撇嘴，离开之前还不忘对白牙道：“白姑娘，您帮着劝着点儿庄主大人，他听您的。”在尊敬的庄主大人发怒前，一路小跑着溜了。
“嘿，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巫朌起身作势要打人，最后还是坐下来了，“算你跑得快。”
白牙给他添了杯茶，道：“喝杯茶清清火。”
巫朌看着杯子里蓝绿色的茶水，摸着软绵绵的大肚子叹了口气……这茶水味道是不错，可他连着喝了两天了，这会儿闻着味就想吐，哪里还喝得下去？
白牙道：“巫朌老师，您好歹是半个医师，怎么就允许自己长成这样？”
巫朌放下茶杯，道：“我这叫富态，一般人能长出来么？”
这话倒是真的。
巫师修炼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所以，除了萧北那种特殊情况之外，巫师要长胖其实是很不容易的。
白牙伸手在拍了拍他的大肚子，认真点头，道：“嗯，一般人是长不出来，看这样子，至少有八个月了吧？”
巫朌微微一怔，有些没明白过来，倒是星渊三人，“噗”得一声笑得前仰后合的，杯子里的水都荡出来了，那“噗”地一声还十分的整齐……当真很有默契。
“你这丫头！”巫朌终于明白过来，想打人吧，刚举起手自己倒是乐了，很有些哭笑不得，“这嘴欠的，迟早得吃亏。”
白牙道：“您老这嘴馋的，迟早得把自己压死。”
巫朌那个气啊，瞪了她半晌，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星渊忍了笑，好心的拍了拍他的背，道：“巫朌老师，您老消消气。”
展芦给自己倒了杯茶，端着茶杯点头，“这丫头就是气死人不偿命，您老别跟她一般见识。”
于畅点头附和，“就是，若是被个小丫头气死，更丢脸。”
巫朌幽幽的扫了三人一眼，“你们也没多省心。”
星渊三人：“……”
得，恼羞成怒迁怒于人了，还是不要掺和了。
白牙轻咳一声，道：“我们还是来谈正事吧。”
闹太过了可不好，毕竟是圣山十巫。
巫朌道：“是了，正事。小牙，你跟我说说，这育秧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白牙：“……”
白牙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巫朌老师，问你个问题，你种植的水稻，亩产大概是多少斤？”
巫朌道：“大概一百斤。”
在实验室最高能到两百斤，但大田种植，亩产一百斤还得是海神心情好，风调雨顺无灾无害，这还不算休耕、轮种，或者妖兽袭击、巫师侵扰等各种情况造成的损失。这稻种说是能种三季，但真每年都种三季，土地吃不消，产量下降了不划算。
所以，要真论起来，亩均能有六七十斤就不错了。
白牙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提议道：“要不我们做个交易？你公布二十年前周凝之死的真相，我帮你在一年之内把水稻产量提高三倍以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