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九玄珠者得天下么？”
紫衣女子看了眼牢狱之中的吴君，神情平静无波，“原来，这便是你的底牌。”
最后，评价道：“大言不惭。”
巫姑见到她的时候，眼中难得的露出一丝慌乱，听完她这段话，倒是平静了下来，也笑了笑，接口道：“从未站到高处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天有多高。小九，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
巫谢瞧了她一眼，伸手，“拿来。”
巫姑走近了，将一枚令牌递过去——
令牌不过手掌大小，昏暗的火光下，隐隐能看到一个金色的“刑”字。
却是刑堂的令牌。
出了地牢，巫谢道：“自己去领罚。”
巫姑惊愕，捂着嘴，“不用吧？”
虽然她是趁着巫谢睡着的时候偷的令牌，可，巫谢的本事她还是知道的，若不是她默许，她也不会如此容易就得手了。
巫谢转眼看她，道：“不想受罚？”
巫姑点头——刑堂的责罚，实在是有些变态。
巫谢道：“如此，去看着车越那孩子。”
巫姑眨眼，“为何？”
巫谢道：“九玄珠在他那里。”
巫姑道：“你相信？”
巫谢淡淡道：“我不信，但有人会信。”
巫姑明白了，摆摆手，“放心啦，车越那孩子本事着呢，不需要我们担心。”
巫谢盯着她。
巫姑妥协，“我去。”
***
神只阁处决叛军首领的时候，整座城的巫师，视线都看着处刑台的方向。
——为了维护巫师最后的尊严，若非罪大恶极，巫师的处刑一般都是不公开的。
而与此同时，在东海的那座岛屿上，一艘船也正准备出发——
船不大，挂着黑色的风帆，挂着大理寺的旗号，却是押解犯人的船只。
这里是海岛南边的码头，很隐秘，比海军驻守的码头小得多。据说数千年前修剪凌波楼之时，运送木材的货船停靠的地方。后来，书影一族也都是从这里出海的。
墨染上了船，解差请送行的人留步。
摇光挥着手喊了一嗓子，“墨染叔叔，我们等你回来！”
船渐行渐远，墨染一直沉默不语。
摇光的手渐渐放下，泪水悄然落下，“小牙不来就算了，小影那家伙居然也不见了。”
羽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
其实，若是他的话，估计也是不会来的。
“小牙素来是不喜欢送行的。”羽避重就轻的解释着。
“小影是不想看着自己的父亲离开吧。”星渊说道，“估计墨染也不想小影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星渊三人倒是都来了，连车越和大石头都来了，萧南早两天就离开了。
水玉也来送行了，不过，没跟这群年轻人一起，而是在不远处的一座悬崖上。他看着那渐渐隐入烟波之中的小舟，轻声道：“那么小的船，也不知能不能安全走到黑齿岛。”
良久，旁边传来一个略低沉的声音，“黑齿岛，很远吗？”
一块黑色的石头后面，白色的衣角若隐若现。
水玉道：“比扶阳岛远，比柜山近。”
柜山，位于南疆之南，是中州犯罪的巫师经常去的流放之地。
算起来，流放黑齿岛，真的算是开恩了。
白色的衣摆翻飞，很快，消失不见。
季子山下的村庄，半月的时光，这里的建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只是，比记忆中少了些笑声。
星渊道：“小羽，听说扶阳岛也称逍遥岛，去到那里的人都能逍遥一世，忘记俗世烦忧。我们去玩几天成不？”
羽瞧了他一眼，自然是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不过，最近众人的心情的确都挺低落，尤其是书影……这个主意，似乎也不错？
他转头，“水玉爷爷，可以吗？”
水玉抬手揉他脑袋，“带朋友回家而已，当然可以。”
星渊目瞪口呆——如此简单？不是说九觞岛主脾气不好，很不好对付吗？
摇光转身倒着走，一边拍着手，笑道：“我也很久没去扶阳岛了，小影，一起去玩吧。哼，这次我们不叫小牙那丫头，不来送行就算了，连传音都不知道发一个。”
书影看着前方的村庄，道：“你们去玩吧，我得留下来看着凌波楼。”
摇光抬手，猛地拍了下他后背，怒道：“这是组长的命令！”
书影微微一愣，看着眼前突然变凶的摇光，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摇光瞪他，“去不去？”
书影下意识的点头。
摇光咧嘴笑，伸手揉他脑袋，跟揉大狗似的，“嗯，这就对了，乖。”
在队伍的最后面，是车越和大石头。
大石头见车越突然回头，愣了一下，也朝身后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少爷，你在看什么？”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的名字就好，或者跟他们一样，叫师兄。”
“知道了，少爷。”
“……”
“车越师兄，一起去扶阳岛吗？”摇光朝这边挥手，“扶阳岛的布阵之术也很厉害哦。”
车越断然点头，“去。”
***
乐平村，青花窑厂。
门口的招牌已经换下了，新的匾额没做好，挂了两盏红灯笼，写了“青花”二字，还画了两朵青色的花，那粗略的手法，一看就是白牙的手笔。
书房里，白牙第三十七次看向窗外的时候，阿珞道：“姑娘，这时候出发，直接去南边的诸钩码头，还能见到去黑齿岛的船只。”
阿珞是杜门镖局的镖师，白牙带他来帮忙的。因为巫朌的缘故，这窑厂没有被查封，但原本签约的巫师，包括陶艺师，全都收监待审，杨家的护卫也都被带走了。如今，这厂子里除了乐平村的百姓，也不剩下什么人了。
幸而厂子里的设置都没损坏。
白牙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抬手一扔，“要你多嘴。”
纸团准确的打在阿珞的脑袋上，倒是不疼。
“白姑娘有朋友去黑齿岛？那地方可不太平。”
一个圆脸的姑娘抬头，却是上次卖瓷娃娃的那个孙小瓷。
白牙虽然接手了这家窑厂，但亲自管理是不大可能的，找孙小瓷是来当厂长的。孙小瓷起初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很是震惊，连连推辞。白牙花了三天时间，再三保证青花窑厂不生产灵器，不请巫师，更不请陶艺师，她这才半信半疑的答应了。
白牙眨了眨眼，“小瓷姐知道黑齿岛？那是什么地方？”
孙小瓷道：“是东海与南海交界的海湾中的一处岛屿，也是前往南疆的商队的必经之地。因为位置特殊，勾吴、罗渊、南疆附近的部落，都在岛上建了城邦，不过规模都不大就是了。岛上还有不少海民……”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写着什么，还没说完，一旁的阿珞便抬手，“这里错了。”
“总之，很乱就是了。”
孙小瓷做了个结语，然后哀叹一声，道：“白姑娘，说实话吧，我就小时候跟我父亲学着认了几个字，算术什么的，是真的一窍不通啊。不然，你让阿珞留下当个账房？”
杜门镖局记账的法子是白牙教的，用的是后世的复式记账法。白牙教给了杜衡他们几个，如今几乎整个百花谷的妖兽都会了，非歆的情报局也是用的这种方法记账。
这方法学起来很容易，而且，习惯了之后，的确比这世界的流水账更方便。
可是，不管怎么说，基本的算术总还是要会的。
白牙叹息，道：“不如我们不开窑厂，改开学堂，如何？”
阿珞望天——自家姑娘，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正说着，白牙感觉纳戒里有动静，探了探，才发现是杜门镖局用的传音的木偶鸟有动静。她拿了出来，拉了下鸟尾巴，“冰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