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神恍惚的那一刻，凌江玥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她收敛住心惊，主动拉住了凌江聿的手，挤出一个笑容。
“哥？不舒服吗？”
做鉴定的医生不知道他们兄妹俩是怎么回事，被凌江玥的一声吼吓了一跳，又看她现在变脸，两个人一副兄妹情深的样子，有点摸不着头脑。
“凌总，凌小姐？”
凌江聿大梦初醒似的，和凌江玥对视的目光转过去：“嗯？哦，血样取到了，你尽快检测。”
他温和地在凌江玥手背上拍一拍，把那个取血器交给医生。
凌江玥站在那儿不说话，他还不习惯似的问：“怎么又不吭声了？刚才挣扎得那么厉害。”
“你的目的都达到了，我还有什么挣扎的必要吗？”她冷着脸说。
刚刚那几秒钟的不正常，好似已经从他们的对话中删去。
这态度才符合刚才的情节发展。
凌江聿反倒放心了，转回去，边慢条斯理卷着左手臂的袖口，边跟她说：“耐心等一等，很快就好了。”
袖口卷到手肘往上，医生取了另一套针，把针头推进他血管中。
凌江玥冷不丁问：“你为什么还要抽血？”
“我的血样也要现场做个对比。”他侧头看着她说。
血流进真空抽血管，凌江聿扫了眼，注意力仍然在她身上：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帮你做的一切，也不知道该防备哪家医院的哪个医生，所以只能找最没可能被收买的人，再保证鉴定途中每一个环节用到的生物材料都是真正的，我和你的血样毛囊。只要出错了，所有鉴定就必须重来。”
凌江玥牵着嘴角，露出个略显古怪的笑：“真细心。”
然后目光从他的手臂上，缓慢上行，转移到医生脸上。
因为真空抽血管正在自动吸血，医生的手空出来，把吸了她一滴血的针交给了侧方一扇玻璃窗里的人。
那里面是无菌鉴定室，三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检测。
——结果不可挽回，她必须确定这几个人不会知道她的血样有问题。
凌江聿的血抽够了，医生准备抽走针头，刚取了根棉签打算按在抽血点上，忽然觉得后背有点阴冷，打个哆嗦，差点把针头按歪，吓得她手心出汗。
这可是个大客户，不能得罪。
小心翼翼抽走针，把那管血也交给鉴定室里的人，医生说：“再等半小时，就可以验证之前得出的鉴定结果是不是真的了。”
他们在办公室里等着，可以透过玻璃看见鉴定的全过程。
凌江玥面无表情坐在贵宾椅上，余光却一直关注着凌江聿。
过了会儿，凌江聿皱了皱眉，整理一下衣服，站起身说：“我去上个洗手间，你就在这里等着。”
她只给一个冷漠的侧脸，嘴都不张开。
凌江聿也不介意，对医生低声嘱咐几句，才勉强放心地离开。
等他的脚步声远离鉴定室门口，凌江玥站了起来。
医生按照被嘱咐的内容，安抚她：“凌小姐，还有二十分钟就好了，你可以在……”
“嘘，时间紧迫，不想受苦就别挣扎。”
半分钟后，她放开医生，迈着轻巧的步伐进了无菌鉴定室。
…
鉴定所的洗手间在走廊尽头，因为人少，一路上都只有凌江聿一个人的脚步声。
可能是环境太安静，也可能是事到临头突然离开了那扇门，让他心里总有些不安。
走到洗手间门口，凌江聿隔着两米的距离，看着光亮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晦暗不明。
越走越慢，下一刻，他转身重新走回了走廊。
走到最后一截路，他甚至开始跑起来。
跑回鉴定室，他猛地推开门，贵宾椅上意料之中地没人…
“你干什么？”凌江玥在医生背后抬起头来，拧着眉毛问。
医生也抬起头，原来两个人在研究取血针。
凌江聿心跳停滞一瞬，随后慢慢缓下来。
“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有点着急。”他平复好情绪后说。
“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仍然没有好脸色。
凌江聿却笑了声，继续坐下耐心地等待。
半个小时到，鉴定报告新鲜出炉，从机器上直接发到凌江聿手里。
结果很简单，他们两个存在遗传学关系，确定是亲生兄妹。
他拿着报告一行行地看，凌江玥在旁边冷嘲热讽：“真可惜，我还真是亲生的。”
凌江聿没说话，还在看。
她又恶劣说：“结果就写在那儿，你一个字一个字地看，难道就能得出另一个答案吗？”
“不能，但你知道吗？”凌江聿定定看向她的脸，“这份报告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熟悉到似乎就算他本人就守着他们做这个鉴定，最后的结果仍然是经过伪装的。
但他有点想不明白，这里的医生绝对可靠，外来人员又只有他和江玥，没有第三个人会随时出手隔空操控鉴定结果。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答案隐隐指向一个可能性——江玥有问题。
凌江聿控制着情绪，慢慢把报告单折叠三次，放进了西装口袋里。
“熟悉？”凌江玥对他的说法感到好笑，“你七拐八拐开车到这里来做鉴定，每个流程都盯着，现在结果出来说我确实是你亲妹妹，你却觉得还是不可信。还说你不是带着答案来的，哥，你就是想让人告诉你，我不是真正的凌江玥对不对？”
“不，我相信这个结果，”凌江聿看着她，“但是我不明白，江玥，你为什么要捏造福利院的经历来骗我们？”
“你怎么就能肯定那是捏造的？”
凌江聿选择性耳聋似的，完全没听她的回答，自顾自继续问：“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样的？这十年来，你到底在哪里，经历了什么，为什么非要捏造出福利院江玥的身份，才肯回来？”
“你知道我们在找你，你也早就能回来的，对不对？”
“那你选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身份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参与到特殊部门的工作，是和你的计划有关吗？”
他越问越艰难，最后一句很轻：“江玥，哥哥不值得你信任吗？”
凌江玥抿唇。
她刚刚操控了四个人的短期记忆，时间紧迫手法粗糙，能力有点透支，现在不想仔细揣测他的想法，连回答也也不想多费力气，胡乱打断他。
“问这么多干什么？觉得我骗了你们，怒火中烧，想算账？”
“怎么会。你是江玥，做什么都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她倏然闭嘴，明明是好话，但就是让她刚才还算一般的心情立刻变得糟糕。
“少花言巧语。”
干脆再来一次激素控制，直接让他别在这儿废话了。
她盯上凌江聿的眼睛，却在下一秒被凌江聿蒙住了双眼。
“你的眼睛有特殊作用，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