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跟直接说他蠢也没什么区别了。
白祈言大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海泊舟看了半晌，最终重重的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见他这样，海泊舟反而笑了。
“看你刚刚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打我呢。”
白祈言再次冷哼。
“打你有什么用？我赤手空拳又打不死你……才不会让你爽到！”
“……”海泊舟：“你跟谁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白祈言冷眼觑他。
“还用学？！”
海泊舟笑眯眯的说道：“你总是向人证明你很聪明很成熟的样子，真可爱。”
或许是因为白祈言平日里看起来太过于无害的缘故，即便生起气来，也只让人觉得可爱。
白祈言又不傻，当然知道这是旁人看不起他的表现。
不过他也没辩解。
有时候解释的越多，越会让人觉得他傻。
海泊舟朝他招了招手。
白祈言顿了一下，而后跟上去。
两人一路走到了海边。
这座小镇本就是依海而建，距离海边非常近。
一车又一车的异种残肢被倾倒在海滩上，又被海浪卷进海里。
白祈言只看了一眼，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面上满是难以置信，又觉得惊恐。
“头呢？”
这些残肢断臂，仅仅只是残肢断臂而已，没有头！
一车又一车破败的尸体，一个头都没有！
他全程参与了搜救工作，挖出来的那些异种，明明是有头的……
这时候，海泊舟却轻声开口转移了话题。
“你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吗？”
白祈言艰难的扭过头看他，“头没了？”
海泊舟：“你觉得你很幽默？”
事实上，白祈言现在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幽默，他只觉得后背发冷。
“头去哪儿了，不需要你来关心。”
海泊舟摇摇头，眼眸深邃的盯着他，自问自答般道：“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没有新的个体产生，即使我们比人类的寿命要长得多，但没有新的个体产生，意味着无法产生文明。”
白祈言脸色煞白的先是盯着他没说话，过了许久才无比突兀笑了出来，那双向来天真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
“没有文明……可以抢、可以编造嘛，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如果异种成为类人，那过去人类的一切历史与文明，自然由异种继承。
海泊舟平静道：“我想要的，是过去、现在、未来，没有未来，等于什么都没有。”
没有新的个体，哪来的未来？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问道：“你说……如果我把你切开，有用么？”
“？”白祈言：“你疯了吧？”
海泊舟摇摇头。
“或许吧，异种的本体是自体分裂繁殖的，只有一部分在海域未被完全污染前就已经离开那片海域的异种有繁殖功能，我找了很多年，只找到了你。”
白祈言摆烂了，把自己的左手伸到他面前。
“那你直接砍我一只手去研究好了，反正还会长出来的。”
海泊舟：“你觉得，我们有研究这些的能力？”
异种大本营这边的所有东西全部是现成的，即便一大堆异种在这里盘踞多年，他们依旧没有任何创造力。
“……”白祈言：“那你说个der啊！”
海泊舟：“我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
闻言，白祈言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研究所跟你们不是一伙儿的！”
海泊舟摊手，“以前不是。”
“什么？！”白祈言皱眉。
海泊舟脸上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笑意，“现在是了。”
白祈言眼眸一动，没再说话，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所有异种的尸体全都被倾倒进海里，海泊舟才看着白祈言道：“该走了。”
“去哪儿？”
“人类基地。”
白祈言略一思索，问道：“要打仗么？”
海泊舟这回倒是没吭声，拽着白祈言的衣服往前走。
然而白祈言的问题还是一刻不停。
“你觉得你有这些军火就能赢么？可是连你都有的东西，人类基地凭什么没有？平时给人类基地添堵也就算了，你真以为人类基地就只是一群人类聚在一起吃喝拉撒啊……”
异种手里的所有工业产品都是人类生产的，压根就不存在异种有而人类没有的东西。
“而且……世界上也不是只有一个人类基地，人类命运共同体是跟你说笑的？说实话，我觉得以你的组织能力和异种的平均智力，压根就不可能对人类基地产生任何威胁。”
白祈言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
等他说的差不多了，海泊舟才回过头看他。
“不一定哦。”
白祈言：“？”
海泊舟慢吞吞的说道：“我承认在很多时候，人类都足够团结，但人类之间打得血流漂杵的时候也不在少数，人类抵抗不了任何欲望。”
不管白祈言愿不愿意，最终只能跟着海泊舟走了。
不过这趟旅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他们这么多人、开着几十辆车，路上竟然一个人类都没遇见。
就在白祈言以为海泊舟真要仗着自己有大炮，要对人类基地开火的时候，他们的车却畅通无阻的开进了人类基地。
甚至人类基地里依旧热闹繁华，没有任何异样。
就好像压根没人知道他们是异种一样……
他明明记得，人类基地里进出审查都非常严格。
就算他一个人可以偷偷溜出去，但是这么多人、这么多车，就这么正大光明的从正门进来了？
“怎么……”
白祈言一句话没问出来，海泊舟便将食指抵在了他的唇上，示意他噤声。
海泊舟笑着说道：“我说过了，我们就是人类，是新人类。”
白祈言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军部的人呢？！”
刚刚他们将车开进来的时候，就是穿着军部制服的人接引的。
但那些人面色木然，沉默寡言，压根不是人类。
海泊舟戏谑的看着他。
“就在你面前啊。”
“你说什么？！”
其实到现在为止，发生的绝大多数事情都在白祈言的接受范围之内。
他唯一的禁区，大概就只有喻疏寒了。
一瞬间，白祈言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匕首，直接横在了海泊舟的脖颈间，刀刃割进皮肉里。
如同兑了水的红色墨水般稀薄的血液流淌下来。
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周围的异种也迅速将枪口对准了他。
白祈言一字一顿道：“我要走，你以为你真能留得住我？就凭这几个智障？”
白祈言突如其来的巨大转变，让海泊舟都觉得有些吃惊。
他缓缓举起双手，眉眼却带着笑意。
“这么快，真面目就露出来了？”
下一秒。
只听“噗”得一声。
白祈言快如闪电的在他胸口捅了一刀，随后一手握着还未拔出来的匕首，一手抓着他的肩膀，将海泊舟挡在自己面前。
“跟智障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你就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聪明的人了么？”
海泊舟看不到白祈言脸上神情，却目露遗憾。
“但你是不是暴露的太早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