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咯咯！”
一夜无梦，村里的鸡第一声打鸣过后，躺在茅草铺上的李满满睁开了眼睛。
身下的床铺还是热的，旁边的男子在安静熟睡中。
他双手搭在蜷缩的孕肚上方，头朝着自己这边。外面黑乎乎一片，一两点明亮的星辰散落在夜空里。
李满满叹了一口气，她怎么都睡不着了，先伸手揉了揉两边酸痛的肩膀，忽然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她想起来一件事，她还没有数昨天赚了多少钱，又想这些钱应该放在哪。
虽然不多，但是她们家这牛棚没有门，没有墙，要是小偷溜进来，什么都没了。
李满满转过头看向秋苗，目光从他清秀的脸部轮廓上，逐渐下移到了他的腹部。
虽然她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还是惊奇男人能怀孕这件事。
她慢慢伸出手，放在了秋苗的肚子上，隔着衣服，轻轻抚摸而上。
柔软温暖的手感，让她想起表姐怀孕的时候，她也摸过她的肚子。表面软软的，摸起来是有些硬鼓鼓的，却又不完全硬，很奇妙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在抚摸时，很明显能感受到里面生命的跳动。
秋苗的肚子和她之前摸过的手感一模一样。
她微笑着心想这个世界的女人真幸福，不用自己生孩子，而是男人承担所有生育风险。
秋苗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一半，发现李满满已经起床，正在收拾柴火做早饭。
他撑着沉重的身体，费劲得从茅草铺上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为何有种被人抚摸过的感觉。
朦朦胧胧的睡梦中，他感受到一只手温柔地摸上他的孕肚，摸了好久，而他因为做梦一直醒不过来。
秋苗看见李满满收拾柴火，往锅里添了两勺水，坐在一截木头桩子上点火。赶紧挪动身体，将两条腿放下来，一边低下头穿上鞋，用手把鞋后跟勾起来，一边询问：“妻主，我做什么？”
李满满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问：“你会数学吗？”
“不，你会算数吗？”
秋苗听到这个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李满满说：“我不会，”
“只有家里有银钱的女子才能进学堂读书识字，男子根本想都不敢想。”
李满满一想，也是。 又笑着问：“你知道村里有人谁会做木匠活吗？”
她这具身体的记忆并不完整，断断续续的。
只记得一些重要的人和事的片段，村里很多人她都忘记了怎么称呼，以及和她们之间发生的事。
秋苗看着李满满，认真说。
“村里的女人基本都会编篮子和筐，也会做一些简单的板凳和桌子，我娘也会。家里之前的小桌子和凳子都是她做的，木匠的话，得到镇上去问了。”
李满满点了点头。
现代还有手机的时候，她喜欢在闲暇时间刷短视频，关注了一些工艺制作的民间师傅。之所以关注他们，是因为小时候爷爷给她做了很多木头玩具，而看视频里的老爷爷制作东西，又想起小时候的种种乐趣。
现在来到这里，原始的一切，让她又想起小时候的爷爷。虽然是被现代技术淘汰的普通木匠，但是放到现在，他的手艺是那么的宝贵。
早饭是昨天剩下的烧饼，熬的一锅米粥和一小碟清炒野苋菜。
吃一口脆香的烧饼，喝一口热乎乎的米粥，再配一口爽口的清炒野菜。秋苗一边开心地吃着饭，一边看着李满满咀嚼咽下。
不知何时，他的目光总是不知不觉地追随着她。
哪怕是面对面坐着，也要看她一眼在做什么。
他喜欢看她吃饭的样子，她洗脸的样子。
她干活的样子，认真，又专注。他已经快忘记了刚开始的她是什么样子了。
现在的生活，虽然不富有，但是已经足够让他幸福了。
一想到她为这个家考虑，为他着想，对他娘爹孝敬有礼，他晚上都是笑着入睡的。
秋苗的眼光盯得李满满有些怪不好意思。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这么盯着她吃饭的。她将手里剩下的小块烧饼塞进嘴里，鼓鼓的腮帮子大嚼了两下，端起剩下米粥一股脑倒进了肚子里。
就算喜欢，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眼光赤裸裸吧。
秋苗没有张口，但是他的眼睛已经诉说了一切。
当一个人周围有很多事物可看的时候，他的目光却独独落在你身上，那就是喜欢。
李满满起身时，伸手在秋苗额头上弹了一下，笑道：“别看了，快吃吧。”
“奥。”
秋苗捂着被弹疼的额头痛叫了一声，赶紧低下红透的脸。
他偷看她，竟然被发现了。
随即又端起碗里的饭埋头猛喝了两口米粥，再转过头时，见到李满满把昨天背回来的筐子又拿了出来。
李满满把筐底铺的一层桐树叶拿出来，扔到矮墙上方。
然后倾斜筐身，把里面的铜板一骨碌倒在了茅草铺上。接着又把装盐的小缸抱过来，伸手在里面摸了摸，摸了好几块铜板，放在一起。
秋苗看见她拿出来的银钱，眼睛瞬间亮了。他都忘了问她昨天水果茶卖得怎么样，当时只关心她什么时候回来了。
“这……”
“是昨天赚的铜板？”
秋苗望着茅草铺那一堆，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有多久，他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了？
他忘记了。
只记得小时候他娘在山上猎了一只受伤的狐狸，用剥下来的光滑油亮的红色皮毛换到了一袋银子。
后来那袋银子，她娘用来修漏雨的屋顶，给他看病，给他买糖包子……慢慢地花没了。
李满满回过头来对他笑了笑，一边数着茅草铺上的铜钱，一边对秋苗说话。
“看来，以后还得教你算数，识字。”
“不然，连兜里有多少钱都不清楚。”
秋苗一听到李满满要教他，在学堂上才能学到的东西，立刻欣喜地询问：“真的吗？”
刚问完，他丧气地垂下了头。
“男子无才便是德。”
“男子识字，会被女人看不起的，”
“而且，”
秋苗的头钻得更低了，他两只手抓在一起，相互挍动着。
“我脑子笨……什么都学不会。”
秋苗想起之前李满满骂他的那些话。
说他是蠢猪，蠢牛，村里的一条狗都比他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