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师姐，你怎么不吃呀？”
早课的时间并不长，总共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结束的时候还不到八点。早课后到八点半之间是早饭时间，金玉和楼心月跟着岚言几人来到斋堂，各自打了饭，正坐在一起吃着。
楼心月没怎么吃过人间的食物，便跟着金玉打饭。金玉打了一碗红豆粥、一碟辣白菜和几个素菜包，她便也打了一碗红豆粥、一碟辣白菜和几个素菜包。楼心月本想像金玉一样入乡随俗、若无其事的食用这看起来还不错的人间烟火，但刚吃了一口辣白菜就被那辛辣酸爽的味道给刺激的径直打了个激灵。含着一口辣白菜的嘴巴嘟着，吞也吞不下去，吐也不能吐出来，不知是被辣的还是急的，墨玉般的眼睛立时盈满了水汽。
而金玉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一口喝着粥一口吃着辣白菜，间或还拿了包子咬了咬。
楼心月愣愣地看着金玉，晶晶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惊奇和敬佩。好不容易咽下了口中的辣白菜，楼心月偷偷地瞥了眼坐在旁边悠悠然吃早饭的岚言几人，再转眼瞅了瞅自己面前的“早饭”，楼心月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楼师姐，你怎么不吃呀？”岚言看向楼心月，关切地问，“是饭菜不好吃吗？”
楼心月立马松了眉头，含笑回道：“没有没有！饭菜很好吃！”
“嗯嗯！好吃你就多吃点！尤其是这个辣白菜，是厨房的张大叔专门在东北学的，味道可好了！”岚言说着还殷勤的将自己碟子里的辣白菜夹了一半给楼心月，但是夹完了又神情古怪起来，似乎是有些后悔将辣白菜夹给楼心月了。
“楼师姐，你......你能吃完的吧？”岚言有些担心的问。
楼心月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怎，怎么了？”楼心月问。
岚言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也没什么，就是观里有规定不能浪费粮食，我们必须吃多少盛多少，吃不完的话是要受罚的。”
“还要受罚？”楼心月震惊的看着岚言，心里不信又扭头看向已经快吃完早饭的忻言、缮言两人，两人俱是点了点头。
缮言在三人中间最大，他看了看楼心月的餐盘，又看了看面色难看的楼心月，心下愧疚起来，说：“观里饮食虽无特别禁制，但是必须食之、净之，怪我忘了提前告诉你了！”
楼心月艰难的朝他笑了笑，看了看四周渐渐吃完离开的人群，不死心的问道：“吃不完真的要受罚呀？罚什么？”
缮言想了想，但是他没有被罚过，具体也不知道，只得摇了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
“我知道！我知道！”岚言兴奋地举了举小手，楼心月瞪了他一眼，他又立马把手放了下去，立刻收起骄傲的语气，轻轻地说：“要罚去山下挑菜上山，挑水洗菜，还有还有......”
岚言趴低了身体，更小声的说：“还有挑大粪种菜！”
“咦——”弯着腰围在一起的几人立马嗤的一声坐直了身体，就连一边默默吃饭不做声的金玉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一边的忻言更是将手中的勺子往碗里一丢，伸手就拧了拧岚言的耳朵，没好气的说：“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缮言看到忻言伸手去拧岚言的耳朵本想抬手阻止，但是看了看手中咬了两口的包子，不知怎么的就放下了，然后默默地低下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哎哎哎！师兄！师兄！疼疼疼......”岚言抬手求饶，忻言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默默的吃自己的早饭。
岚言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又大大咧咧的冲楼心月笑了笑，说：“呸呸呸！我什么也没说！师姐，这辣白菜可好吃了，你肯定能吃完的，你快尝一尝！”
楼心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连忙将餐盘往岚言那儿推了推，满眼都是拒绝。
岚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马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不能帮你吃的，不然我们俩都得受罚！”
岚言低声说着还不停地向楼心月挤眼睛示意，楼心月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打菜的窗口边站着两个穿着白袍的中年道兄，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两人面色沉肃，静静地环顾着四周。
岚言将声音压的更低，说：“那是‘堂头’的两位师兄，被他们逮到可就惨了！”
在来天烟山的路上，金玉已经给她介绍过静心观的一些情况和规矩。这个“堂头”看起来只是斋堂管饭的，实际上他们不仅管着静心观的斋堂香火、击点让斋，而且还负责观内弟子们的化供出食。莫说是盘中剩了饭食，就是过堂道众掉了碗落了筷，堂头的师兄们都有权压签罚之。
楼心月瞄了眼看起来不太好糊弄的堂头师兄们，又看了看其他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吃着早饭的众人，心里顿时郁闷极了。
“那把你自己的给我夹回去啊！”楼心月咬牙切齿的说道。
“哦......”岚言看楼心月的脸色不好赶紧把刚夹给她的辣白菜又夹了回来，还嘀咕着，“真的很好吃的......”
楼心月默默地叹了口气，鼓起勇气端起红豆粥的喝了起来，然而粥进嘴里才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喝，反而糯糯甜甜意外的好喝。楼心月又去拿素菜包，一咬，唔，香菇青菜的，味道也还可以，不至于难以下咽，然后一口粥一口包子的竟也吃完了。最后，只剩下了辣白菜。
楼心月盯着盘中仅剩的辣白菜，好看的柳叶眉又拧巴了起来。抬头看去，岚言、忻言、缮言几人早已经吃完了早饭正等着自己，再扭头去瞧，金玉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吃好了，正悠闲的抽出纸巾擦嘴巴。
楼心月求助的眼神向金玉望去，嘴巴微微嘟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可怜极了。但是金玉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擦完嘴巴又去擦手，慢条斯理的，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
实际上这时已经快八点半了，斋堂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了，而他们吃完饭也要去引修道长那儿报道。楼心月看求助无用，闭了闭眼睛，心一横，夹起一筷子辣白菜就塞进嘴里，嚼也不嚼直接往下吞。结果不仅辣的她直飙眼泪，而且辣味呛到了嗓子里，引得她不由得弯着腰忍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差点把自己给呛死。岚言几人见状连忙给她倒水、拍背、拿纸巾，一通忙活。
等到楼心月终于缓过了劲，泪流满面的准备一鼓作气把剩下的都吃完时，却发现盘子里已经空空如也。辣白菜已经被全部吃光了，而金玉却还在那边慢腾腾的擦着嘴巴。
楼心月愣了片刻，随后朝金玉甜甜的笑了笑，小声的对他说：“谢谢师兄！”
金玉看了她一眼，站起来端起端盘说：“快走吧，别让引修师父等急了。”
缮言几人相视一眼都没说什么，和楼心月一起端起餐盘将餐盘放在回收的地方，齐齐离开了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