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点儿就忍不住，平常，只有她将其他人狠狠踩在脚下，肆意羞辱的份儿，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么难听的话。
每一个见到她，接触她的人，都告诉她是高贵的。
换做其他人，姬扶摇已经一巴掌甩过去了。
但偏偏是风宸，她不能。
风宸微微勾起嘴角，他能察觉到，这个高傲的女人，在强行忍耐，按捺着自己的脾气，低下往日高昂的头颅。
这个在任何人面前，都强势冷傲的女人，此刻却在风宸面前露出一副泫然欲泣，委屈可怜的表情。
“风少，您是不是误会了我什么？”
“我知道，赵家主对我的印象不是很好，我可以向他道歉的，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他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我一定尽力弥补……”
姬扶摇委屈的咬着下唇，以前所未有柔弱的姿态，向风宸述说着。
“只求他不要这么针对我。”
“前天风家的宴会，族里的好几个姐姐妹妹都收到了请帖，我这个大小姐反而没有，人家都在看我笑话。”
“风少，我怎么说，也只是个女孩子啊，被人冷嘲热讽……”
“你意思是，他先针对你，所以你反击也是理所应当？”
风宸微微挑眉，笑着反问。
“我没有，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风少，您相信我！”
姬扶摇看似楚楚可怜，实际上思绪还是很冷静清晰的，反击、栽赃赵景林什么的，绝对不能承认。
风宸笑了笑。
“其实，是我让他针对你的。”
“我确实会娶一个姬家的女人，但那个女人，一定不会是你。”
“没错，就是因为小林，他不喜欢你呢！”
风宸一字一句，略微前倾，轻轻在姬扶摇耳边道。
说罢，回正坐姿，淡笑着询问。
“后悔吗？”
其实，不肯娶姬扶摇，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就是，姬扶摇是姬家特地培养的，目的性明确，并且长期培养，她对姬家的忠诚度很高。
就算嫁给自己，绝对是一心一意为姬家着想。
风宸不喜欢这种被安排的感觉，更不喜欢一个随时胳膊肘会往外拐的妻子。
第二个，这女人的气质、学识、打扮，可能都是按照自己喜好塑造的，但她骨子里的性格，风宸不喜欢。
谁喜欢娶个女人回去跟自己针尖对麦芒啊？
至于赵景林，应该能算是第三个原因。
现在姬扶摇都恨不得弄死他了，真要是娶回去，这后院起火恐怕是板上钉钉。
姬扶摇死死瞪着风宸，再也保持不住装出来的柔顺，双手被自己掐得铁青泛白。
风宸那句云淡风轻的后悔吗，简直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未曾想过，当初为了逞一时之快，压赵景林一头，会导致如今，还未站上赛场，就提前被判出局的结果。
她这一生，可都是在为这场“比赛”做准备啊！
后悔，当然后悔！
但她本身就是不服输的性格，怎么可能在风宸面前承认她的后悔。
“风少，您想与姬家联姻，看中的也不会是联姻对象本身吧？”
“不妨告诉您，您若去提亲，爷爷他是不会让除我之外的女人跟你联姻的。”
“我才能够代表得了姬家。”
姬扶摇掩下神色间的一丝狰狞，露出一个微笑，尽力表现得从容。
联姻这回事，其实是两个势力的结盟和交易，如果说结盟是一纸合同，那联姻的两人，就只是双方势力在合同上的落款而已。
所以，作为落款的夫妻两人合不合适，其实并不重要。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风宸扫视她一眼，笑着说道。
姬扶摇受姬甫渂精心培养十八年，在姬家，她确实很重要，地位很高，但这一切的前提，只是因为，姬家预期她未来能带给家族的收益。
若是收益不存在，她的存在也变得可有可无。
就像许家，到了这种时候，连家主都可以牺牲。
家族这种东西，毕竟不是哪一个人的私有物，而是一个利益团体，为了团体的利益，即使是地位最高的那个掌舵者，也得为了大局牺牲。
显然，长期受到族人们恭维、追捧的姬扶摇，还没能意识到这一点。
她毕竟也才十八岁而已，许多世家子弟，直到死的时候，都还不能想明白这个问题呢！
“既然如此，你今天约我见面，又是什么意思？”
“呵呵，难不成是想向我求饶，让我饶了你的宝贝小情郎？”
姬扶摇不认同风宸这句话，讽笑一声反问。
“怎么会？”
“还是那句话，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宝贝，你不妨想想，你一个姬家大小姐，拿什么去跟赵家的家主斗？”
“又何须我出手？”
风宸伸手轻抚姬扶摇的脸颊，笑容明朗，语调有几分和煦与暧昧。
“我来，只是想看看小林口中，那个高傲的女人，到底有多高傲而已。”
“其实，你若是真的高傲，就不该是顺从于家族的安排，将一生压在一个男人身上。”
“我是一条捷径，但走不了这条捷径，你就没有攀登峰顶的信心和实力了吗？”
“那你也不过如此，注定一辈子，也超越不了你想依附的男人。”
风宸捏着姬扶摇的下巴，轻晃了晃姬扶摇的脑袋，站起，俯身在姬扶摇耳边轻声道。
“放心，姬家还有无数人可以替代你的位置。”
“今天就聊到这里吧，祝你好运。”
说罢，风宸转身走出咖啡馆。
他是故意的，聊什么无所谓，有点儿亲密的举动，姜家看到了会急。
姬扶摇在位置上坐了很久，才回过神儿来。
上次，第一次见赵景林，她的气场，完全压制了对方，如同风宸一样，将他当做一个下人般指使，不容拒绝。
但在风宸面前，她变成了当时的赵景林，毫无反抗的余地，任由对方戏谑、玩弄，无论是气场和对谈话局势、氛围环境的掌控力，她都远远不如。
而风宸的一句话，更是让她对曾经坚信的一切，都产生了动摇。
如果她真的高傲，就不应该是顺从于家族的安排，将一切寄托于一个男人，即使那是世界上最有权势的男人。
那又如何？就算没有他，我又如何不能攀登顶峰？
一切为了一条捷径，她真的有足以自傲的资本吗？
或许，比起一些普通的女人还不如。
或许，一开始，她就错了。
风宸说得没错，她只是一个，为了家族利益，被制造出来的工具人而已。
没有什么高贵，因为家族需要，她才显得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