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威单手托腮，嘴角勾出一丝正邪难分的隐笑，事不关己般听着大臣们喋喋不休的抗议，眼神却一直紧紧盯着程贵妃。
程晚被他盯得心里发慌，忍不住垂下了头。
蔡太傅方才一直在观察祁威，他还在为自己偷摸支持五皇子夺位的事而忧心不已，生怕被祁威察觉出蛛丝马迹。
方才他见祁威对自己并无流露出半点儿敌意，哪怕眼神对视时也是颔首微笑。
于是蔡太傅猜测，这位祁皇应该并不知道自己曾暗中掺和过碧海国皇子们的争斗。
不如趁这个机会卖他个人情……
蔡太傅眼神游离，斜眼剜了眼程晚，一脸阴笑地起身：
“陛下，我苍梧国与碧海国邦交已久，祁皇此番来和谈必然是带着丰厚条件来的，贵妃娘娘作为我堂堂苍梧国的贵妃，身份尊贵，代陛下尽尽兄弟之谊，岂不名正言顺？”
程晚冷笑。
蔡太傅和太后一党历来视程家为仇敌，几次三番欲除之而后快，此番想都不用想，蔡老贼肯定是故意要让自己难堪的。
北辰寰冷眼瞟一眼他这位舅舅，眼神中充满寒意，拳头不自觉握紧，青筋都隐约爆了出来。
祁威仿佛没听见蔡太傅的话似的，仍旧自顾自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程晚。
“贵妃娘娘，您如果肯赏脸穿上本皇带来的这件衣裙舞上一曲，本皇就将边境最富庶的洛云州，赠给贵国。”
祁威说完拍拍手，属下端了一个匣子过来，匣子里放着一件大红色的舞裙，质地看起来是最轻薄的飞云纱。
现场一片哗然。
碧海国的洛云州位于两国边境，往来商贸频繁，内又有丰富的矿石资源，历来为苍梧国所羡慕。
如今这位不靠谱的新帝，竟要为了一睹美人舞姿而将此地拱手相让，岂不荒唐。
使团里的人最先不淡定了。
“陛下，您方才一定是酒喝多了，要不老臣扶您回去休息？”
“今日吾主有些疲累，难免不在状态，方才所说的话贵国无需当真。”
“贵妃娘娘，想必您一定不会接受这么荒唐的提议，老臣替碧海国谢过娘娘。”
哟呵！使团诸人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洛云州不能丢。
在两国数十年纷争中，碧海国都没被逼割让一寸土地，如今他们这位昏庸的新皇竟为了一名女子，就欲将边境最强大的依仗洛云州拱手相让，简直耻辱之极。
“给本皇统统闭嘴！”祁威一声怒喝。
程晚咬了咬唇，这个诱惑着实大，若能不动一刀一枪，仅用一舞就可为苍梧子民夺取一城，也算功德一件。
她不由自主地瞥了眼皇帝。
北辰寰眯着眼，充满戏谑地望向祁威：“祁皇此次来吾国和谈，不会只是为了用洛云州换我爱妃一舞吧？”
祁威邪魅一笑：“对啊，有何不可？”
他越是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而越让众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以为他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
程晚也在悄悄揣摩着皇帝的心思，他到底希望自己跳，还是不希望自己跳呢？
洛云州的诱惑属实巨大，她不信皇帝不会动心。
以往皇帝对自己各种疼爱，现在到了考验他真心的时候了。
程晚含笑起身：“陛下，若祁皇说话算话，臣妾愿以一支剑舞换碧海国的洛云州。”
“晚儿，你……”
“不可。”
北辰寰眼角掠过一丝急色，赶忙挥手制止。
虽然他后宫佳丽三千，但对程晚却是一片真心实意，为了区区一州折辱爱妃，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自己想要的，以后可以找机会夺过来。
底下坐着的众大臣此时变得越发不淡定。
方才这些大臣们不说话，是因为要观察皇帝和贵妃的态度，因为猜不透他们怎么想，所以怕说错话为自己招来祸端。
但现在，尽管皇帝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贵妃是愿意给祁皇这个面子的，所以众臣立马找到了机会。
毕竟在他们眼中，哪怕贵为皇后也要为国家大计让路，更何况区区一个贵妃了。
牺牲下自己的尊严，为苍梧国跳一支舞怎么了？！
“陛下，老臣支持贵妃娘娘，同意她为国夺得一城。”
“老臣附议。”
“老臣也附议。”
蔡太傅清了清嗓子，扭头瞥了眼一脸淡然的贵妃，然后对皇帝说：
“众人皆知洛云州自古以来都是富庶之地，既然祁皇愿意慷慨相赠，吾苍梧国也不要推辞了吧……
您说是吧，贵妃娘娘……”
祁威始终眼角含笑：“看来是本皇的筹码不够大。如若贵妃愿意起舞，本皇额外还有一个大礼相赠。”
后宫众嫔妃中，此番国宴仅邀请了皇后娘娘和程贵妃出席，其他众妃若也在场，见程晚处于如此两难的境地，恐怕已是在心里乐疯了。
皇后娘娘一眼担忧地看向程晚：“妹妹不可。”
皇帝更是直接大发雷霆，穿祁威的舞裙为他起舞，北辰寰不能忍受他的爱妃受此折辱。
程晚不紧不慢，她自小在军营长大，剑舞技艺自是一流，舞技倒是其次，她的剑艺也非常人能及。
“听闻祁皇向来不走寻常路，言而无信更是时而有之，不如今日就白纸黑字写下来，臣妾献舞，您将洛云州慷慨相赠。
至于您说的另一份大礼，最好也一并写在纸上，今日诸位都可做个见证。
若贵国失言，我苍梧必将双倍讨要回来。”
说罢，程晚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起身拿起了木匣中的舞裙。
一盏茶功夫后。
程晚从堂后款步而出，这件红色裙装仿佛是专门为她量身定般，穿在身上恰到好处。
凸凹有致，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大殿上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
以及咽口水的声音。
程晚扬起长剑，在一片奏乐声中翩翩起舞，时而婉转、时而悠扬，剑锋回旋处发出清脆的响声。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柔弱的外表下散发出独特的飒爽英姿，让人观之若狂，如痴如醉。
北辰寰紧拧了下眉，有种被偷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