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震点头道：“原来如此。”
袁莹道：“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兔子和人类究竟还是不同的，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用空气针杀死兔子，但杀人却未必人人可以做到，假如是我，用空气针杀人，就不一定可以成功。”
方震问道：“这个怎么说？”
袁莹道：“杀死一只兔子，用二十毫升的空气针就行了，而杀死一个大活人，至少要一百毫升以上的大针筒，必须要快速的从深静脉中一次性推入，如果手法不够熟练，或者是没有正确刺入深静脉，针筒中的空气就不能顺利到达心脏，也就不能立刻致人死亡，只会造成血肿，比如从股静脉刺入，就会造成大腿皮下血肿，从手背刺入，就造成手臂血肿。”
方震道：“如果从颈部刺入呢？”
袁莹道：“也许会造成半边身体瘫痪，总归是不致命的，所以必须是有一点经验的人……”
方震道：“比如医生和护士？”
袁莹道：“是的，尤其是护士，甚至是从业多年的护士，毕竟是术业有专攻，对于我来说，空气针杀人都是有点麻烦与多余的，与其用空气针，还不如直接注射毒药，要简单的多，当然，凶手也可以直接刺入病人身上的静脉注射管，这样表面上就看不出来了，当然有经验的医生还是能看出来的。”
方震道：“所以那两个人，一个是护士长，一个是医生，肯定是看出来了，才想着拼命的掩饰真相，两个人要么其中有一个是凶手，要么是同谋。”
袁莹道：“也有可能是真正凶手的替死鬼。”
方震点头道：“的确有可能，其实这件案子若是杀人嫁祸，更合理一点，我们要尽快查出这两个人有些什么仇家，非要用这种方式置他们于死地。”
袁莹道：“我要强调一点，非医务人员不建议用空气针杀人，看似容易，可实际操作并不简单，大概率会失败。”
方震道：“别人不说，我肯定不会用的，漏洞这么多，怎么说也要策划一个完美谋杀，让警方永远也找不到证据。”
袁莹道：“如果我真的要杀一个人，也绝不会给任何法医留下一点痕迹，这才对得起我的专业。”
小助手林茵：“………”
方队好可怕，师傅更可怕。
她静悄悄地把小白兔抱了出去，找个地方好好安葬了。
袁莹转身倒了一杯温水，喝了一大口，又道：“在医院能方便用空气针杀人的有好几种人，医生，护士，麻醉师，药剂师，以及有关工作人员，和病人家属。”
方震道：“这件案子病人家属可以排除，至少李娟不是她丈夫洪亮杀的。”
袁莹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病人家属不容易在外头找到麻醉药物，需要麻醉科医生开的处方和在公安局备案，一查就能查到，凶手应该不会那么傻，所以，医院有关人员几乎都有嫌疑，先不说注射空气针的操作难易，就单说麻醉药水，也要药剂师和麻醉医师才能接触到，当然，利用管理方式的疏漏，医生和护士们以及其余有关人员想拿到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知道了。”方震很想叹气。
这个嫌疑人范围也未免有点大了，需要大量的警力一一走访和排查，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
袁莹道：“听说你昨天抓了杜方和方怡，审讯的怎么样了？”
方震道：“耗了一个晚上，那两个人嘴紧得像蚌壳，死活都不肯说，还找来了律师，说是要告我们疲劳审讯，四十八小时后，如果再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那二位对病人的疏忽，造成病人死亡，就必须先把人放了。”
“他们失职罪是逃不掉的，轻与重而已，不过，”袁莹说着微露笑意，“你要是把那两个人放了，明睿可能会哭的。”
“我就从没见过一个刑警这么多愁善感，这么心软的。”方震也笑了，只要想起明睿，他满身的疲惫似乎也消去了不少。
袁莹道：“是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嫉恶如仇，却又很容易被感动。”
方震接着道：“他还见不得别人向他哭诉，做事不管不顾，但若有人想要骗他，却又很不容易。”
袁莹道：“他根本不适合当警察，偏偏如果不当警察，他那好打不平的性格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方震道：“是的，为了让他别再闹腾，我必须要加紧破案了。”
“换做任何一个人，这么不服管教，你早就把他踢出重案组了，可是你对明睿就是不同。”袁莹道：“自从他来了后，你对他真是倾尽全力的照顾，百般迁就，完全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以前的铁血队长了。”
方震自己没感觉到，就是自然而然对明睿好，不可思议的问道：“有那么明显吗？”
“是的。”袁莹若有所思，“我很少看你这么喜欢一个人，为什么？”
方震怔了怔，说道：“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袁莹又笑了，“确实不需要。”
再说吃了早餐后，沈明睿忽然想起昨天林阿姨异常的反应，总觉得她在李娟死的那天晚上发现了什么事或什么人，只是一直不肯说或是没有想起来，要找到答案就要调看监控了。
他想到这里，问道：“又灵，胖子他们什么时候来查监控？”
魏又灵道：“在路上了，应该差不多到了。”
沈明睿道：“那我们先去保安室，大家一起看，也快一些。”
魏又灵笑道：“那是，也不想想我的外号是什么。”
她的外号是鹰眼，擅长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监控画面里最有用的信息，别人花一天才能看完的信息，她一个小时甚至半个小时内就能看完，还不会有任何遗漏，是活生生的人体电子眼。
医院保安室里，只有一个保安在管理监控，保安队长带着明睿二人进来时，他正在和人手机视频聊天，嘻嘻哈哈的，也不知道在聊什么有意思的事。
保安队长斥道：“二蛋子，又在偷懒！”
“哥，怎么突然来啦。”叫二蛋子的保安慌忙收起手机，跳了起来，连声道：“没有，没有。”
“都叫你一定要盯着监控看，你还玩手机。”保安队长恨铁不成钢，“你这个样子被警察同志看见多不好，万一有个什么事……”
“哥，一直盯着看眼睛会痛么。”二蛋子搔搔头，“真是的，哪里会有啥子事么，天天都是这个样子……”
保安队长道：“昨天杜医生被挟持的事你忘了么？”
二蛋子傻笑道：“哥，没忘，没忘，还热乎着。”
他的样子看起来憨头憨脑，最多只有十八九岁，一脸的青春痘。
魏又灵忍不住道：“我们警察都找上门来了，你们还觉得没什么事，完全没有一点责任心，难道都是花钱走后门进来的吗？”
“是啊是啊，你咋知道哇？”二蛋子傻呼呼的点头，感觉不对，又急忙摇头，“不是！不是！嘿嘿……”
“胡说什么？”保安队长怒斥道：“二蛋子，你给我滚！”
“哥，你又这么凶，滚就滚。”二蛋子委屈巴巴的滚出去了。
保安队长赔着笑道：“我这个弟弟就是有点憨，两位警官不要介意啊。”
魏又灵好奇问道：“你们是兄弟，他叫二蛋，你难道叫大蛋？”
保安队长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父母起的名字，没得办法。”
魏又灵说道：“你们连做个保安，也要走后门，那么我问你，需要多少钱才能做个医院的保安队长？”
保安队长警觉起来，“问这个干啥子？这是商业机密，不能说的。”
魏又灵道：“什么商业机密？我们是警察，问你就得说。”
“警察姐姐，我哥做个队长要三万块呢。”二蛋子突然伸个脑袋进来，大声道：“我进来只要一万块，我比我哥厉害。”
“二蛋子！胡说什么？保安队长顺手拿起台上一个遥控器就砸了过去，“要你多嘴！”
二蛋子立刻缩了头，嘻嘻哈哈的走了。
保安队长一转脸又赔笑道：“警察同志，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脑子不好使。”
魏又灵：“………”
这家医院雇的保安就是这德性？一个个这么不靠谱的吗？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沈明睿坐在轮椅上，一直在看着监控大屏幕，这时，头也不回的说道，“贵院会发生这么多事，原来早就埋下了隐患。”
保安队长搔搔头，“听不懂。”
魏又灵嗤笑道：“就是说，如果这家医院倒大霉了，和你们医院的安保大有关系。”
保安队长“啊”了一声，“我们保安什么也没做错呀，每天准时上班下班，一天都没请过假，我管得很严的。”
“重点在于，在岗却不作为，也是在犯错。”沈明睿淡淡道：“昨天杜医生被挟持，以你们安保的反应来看，完全没有受过任何专业的训练，否则也不会发生那么严重的事。”
魏又灵不屑道：“买来的官就是这样喽，哪有一点责任心？笃定人家医院不会把他炒了鱿鱼。”
保安队长不服道：“你们凭啥这么说？我第一时间就报警了，最后那个人不是也被你们抓走了。”
魏又灵斥道：“你还敢不服气！哪里冤枉你了？”
沈明睿道：“地方警局离医院最快也要十五分钟才到得了，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足够杀一个人七八回了，当时我和另一个警察若不在医院，后果有多严重，你想不到吗？”
保安队长缩了缩脖子，露出了后怕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