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室，一股冷气森森的味道，袁莹和小助手林茵正在解剖一具女尸。
方沈二人穿好防护服，开门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方震也不说话，一眼就盯在了女尸上，神色复杂。
沈明睿道：“袁姐，好久不见了。”
“也没几天。”袁莹头也未抬，锋利的手术轻轻的划开女尸的肚子，嘴里说道：“又灵也回了吗？”
沈明睿道：“是的，刚回，案子结了。”
袁莹手术刀开膛破肚，把女尸的内脏一个个的拿了出来，递给林茵，放在桌子上的拖盘里。
沈明睿见女尸是个老人，睁着眼睛，白惨惨的脸上还残留惊讶恐惧的表情，表情就仿佛石膏一样凝固住，说不出的可怕。
他问道：“她就是冯修远的母亲，连金花吗？”
袁莹道：“嗯。”
方震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也就是安欣的婆婆。”
袁莹道：“据说这位婆婆生前很刻薄，每天对自己的媳妇骂骂咧咧，安欣又被丈夫家暴，日子非常难过。”
小助手林茵附合的点头，“是啊，对呀，安欣太可怜了。”
身为法医，袁莹公私分明，一向只做自己工作之内的事，一般不会评价自己正在解剖的受害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却多说了一句，似乎对受害者一家三口十分不满。
方震沉默不语，似乎触动了一些心事。
沈明睿有些奇怪，又看了看女尸，说道：“看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无法置信凶手会杀了她。”
方震道：“凶手是激情杀人，事先并没有预谋。”
沈明睿道：“激情之下，连杀三人，那是极其失控的状态下杀人了。”
“是的，刺了四刀，刀刀在同一个地方。”袁莹指着女尸腹部的伤口，”致命伤是被一把水果刀刺入肝脏，然后又补了三刀，这个有点反常。”
方震问道：“什么意思？”
袁莹道：“意思就是，凶手在受害者腹部上刺了一刀后，隔了一段时间，又补了三刀，似乎在确认人是不是死透了。”
方震动容道：“这个不合常理，凶手应该是在掩盖什么，三个人受害者都是这种情况吗？”
袁莹道：“差不多，只是致命的地方不同，都是一刀致命后，又隔了很长时间补了好几刀。”
沈明睿问道：“第一刀和最后一刀隔的时间大概是多久？”
袁莹道：“以伤口血凝的程度来看，间隔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沈明睿若有所思，“有没有可能凶手是两个人？真正的凶手杀人后，叫来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人或许是出于泄愤，或者为了掩盖真相，在三个受害者的尸体上补了刀。”
袁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方队，你认为呢？”
她说着看向了方震。
方震剑眉紧皱，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除了投案自首的安国华，你们还怀疑谁？”
袁莹道：“我是法医，基于尸体上留下的信息说话，找出凶手是你们的事，我不做猜测。”
沈明睿却道：“丈夫死了，妻子自然是首要嫌疑人，我怀疑安欣。”
袁莹还未说什么，从不插话的林茵脱口道：“怎么会是安欣？不太可能吧，她一个人杀了三个人吗？”
小姑娘一脸不可思议，难以想象一个女人可以这么狠，杀了丈夫一家三口。
沈明睿道：“在三个人毫无防备之下，一个女人要杀他们并不难。”
袁莹道：“比如是我，你们三个肯定对我毫无防备，要杀你们简直太容易了。”
林茵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道：“师傅，你干嘛一定要拿我们做比喻？吓死我了。”
林茵伸了伸舌人，不敢再插嘴。
袁莹道：“不这样说，怕你听不懂。”
方震道：“你们认为，安欣杀了她的丈夫，公公婆婆后，告诉了她的父亲安国华，安国华为了给女儿脱罪，布置现场，然后投案自首？”
沈明睿道：“这是一个合理的假设，大哥，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方震又沉默了很久，说道：“你还没看过案发现场，我带你去看，或许你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西城的一个老城区，第一批的住户在这里做了一排排的小楼，多是两三层，经过几十年的风吹雨打，迟早也要面临拆迁。
案发现场就是其中一个小楼，外墙斑驳，留下了许多岁月的印迹。
红漆铁门上贴了封条，有两个民警守在门外，方沈二人出示了证件后，进入了小楼。
一楼的客厅画着一个人形白线，是受害者仰面倒地的样子。
人形白线是在红木沙发旁，显然受害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被凶手用水果刀刺入腹部倒地。
方震指着地上的人形白线道：“这是女主人安欣的婆婆连金花，她是第二个被杀的，一刀刺入腹部，倒地而亡。”
沈明睿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叫安国华的老人手持一把水果刀，一刀刺入了连金花的腹部。
他觉得有点违和，说道：“安国华的身高是多少？”
方震道：“一米八七，和我差不多高。”
沈明睿道：“连金花呢？”
方震道：“一米六三，不算高。”
“那就不对了。”沈明睿对着方震的高度比划了一番，“假如你是安国华，我是连金花，你拿一把刀要杀我……”
两个人模拟起了杀人现场。
沈明睿双腿屈膝往下蹲，大概一米六三的高度。
而方震作出往前刺的动作，手出于惯性碰到了明睿的胸部，就停住了，脸色微变，说道：“果然是这样。”
沈明睿立刻直起身来，说道：“你看，以安国外的身高，要一刀刺入比他矮大半个头的连金花，不会往下刺入腹部，因为很不顺手，而应该是胸部，心口，甚至是颈部。”
方震道：“嗯，这样才说得通。”
沈明睿道：“只有两个人差不多身高的人面对面，凶手才会刺入对方的下腹部。”
方震道：“嗯，安欣一米六五，刚好符合身高。”
另两个画着人形白线的地方，一个是厨房，安欣的丈夫冯修远被杀的地方，他靠墙坐着被杀的，他的血液有很浓度的酒精，显然是大醉之际被杀的。
二楼是冯顺远的的父亲，也就是安欣的家公被杀在卧室的床上，是熟睡中被凶手一刀刺入胸口而死的。
二人一一模拟了现场，安欣的嫌疑比她父亲安国华大的多。
沈明睿道：“案发时间，安欣在家吗？”
方震道：“根据她的口供，她不在家，刚好出去附近的超市买酱油了。”
沈明睿道：“超市有人能证明吗？”
方震道：“有，还有她的购物小票。”
沈明睿道：“以案发时间推断，也不能证明她不是买了东西回家再杀人的。”
方震道：“是的，袁莹根据尸体判断死亡时间只能精确到两个小时前后。”
沈明睿道：“两个小时，足够做很多事情了，假如安国华父女俩串供说谎了，我们就必须找出证据证明这一点。”
“恐怕不太容易。”方震剑眉紧皱，接手这个案子以来，他的眉头都没有舒展过，说道：“还没告诉你一件事，安国华是我的师傅，也就是在我十三岁那年救了我命的警察。”
沈明睿“啊”了一声，十分意外。
怪不得方震那么烦恼，原来安国华是他的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