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黎初不看他也不吭声。
颜堇琛忍着身体与心理的双重疼痛，掰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跟自己回视，“你现在不喜欢我也好，以后也不会爱上我也罢，我都无所谓，以前我贪心又自负，你的人跟心我都要，现在我想通了，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行，而且一年的时间还没到，如果你心里有什么其他打算，我劝你最好收住，阿黎，你永远想象不到，如果你从我身边消失，我会做出什么来。”
嵇黎初盯着他那双好看的瑞凤眼，清楚地从里面看到了隐忍，他好像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一样。
不是不恼，而是在发怒之前先考虑到了她的情绪，颜堇琛舍不得。
“如果我说我非要呢？”
颜堇琛眸光一缩，“那我只能让人寸步不离地守着你，你也别想去找裴竹帮忙，我爸那边不管你们达成了什么条件，在没落实之前被我知晓，就等同失败。”
嵇黎初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也清楚他有绝对的能力跟手段，气氛愈发紧绷，“是你自己说的，如果最后还是不行，你就放弃给自己留点体面，我不过是提前告诉你结果，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可我刚才也说了，我想通了，人跟心我起码得保证一样，而且时间还没到，你觉得我可能心甘情愿地放你离开吗？”
嵇黎初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两人又回到从前的敌对状态。
果然她跟颜堇琛天生八字不合，前脚深情款款说喜欢，后脚说翻脸就翻脸。
“所以呢？如果我真的想走你就打算软禁我？”
颜堇琛没控制好面部表情，露出一抹厉色，“算不上软禁，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契约精神。”
说完，他鼻间重重叹出口气，“阿黎，你会选择从温励寒那儿回来，就证明你心里其实...”
“不是！”
嵇黎初冷声打断，“我只是单纯的不希望事情因为我更加糟糕，你看温励寒不爽不是一天两天，我也不想再夹在你们中间成为你们恩怨的催化剂，更因为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在这个时候转头走掉，你是为了谁才躺在这里我心里有数，我不想当没良心的白眼狼。”
闻言，颜堇琛直觉眼眶干涩到发疼，“所以你还是怕我会报复他？”
嵇黎初没承认，也没否认，她的眸底是清澈的坚定。
也就是因为这份坚定，颜堇琛心慌到了极点，“你连最后的几个月时间也不愿意等？”
嵇黎初：“不愿意。”
看，多干脆果断的三个字啊！
她说的轻飘飘，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就如同面对温励寒的次次挽回一般。
她从来都是这样，但凡自己做的决定，绝对不会轻易松口。
“好，既然你这么想走，那就等我出院再说，反正你本来也打算等我出院再跟我谈的不是吗？”
嵇黎初眉心一拧，“可你现在都已经知道了，早走晚走我早晚都要走，这半个月有什么差别吗？”
“我是为了谁才躺在这儿的？刚才又是谁说的她不想当没良心的白眼狼的？”
颜堇琛的反问让嵇黎初一瞬哑言。
“别想着偷偷摸摸接受谁的帮助，不管是我爸还是裴竹，或者是温励寒，只要我出院的时候没见着你人，我就挨个去要说法，我已经退让，你要是还想往前，是不是太过分了？”
嵇黎初一听，火瞬间就来，“到底是谁过分！颜堇琛，你觉得你这样把我困在身边有意思吗！我已经影响到你，你为什么非要把我往讨人厌害人精的位置上推呢！”
“我觉得有意思！只要我没说影响，其他人管他是谁说的都是屁话！”
颜堇琛激动到成功扯到伤口，生理反应地闭上双眼。
嵇黎初见状也顾不上怒意，伸手扶住他，“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颜堇琛调节呼吸来分散伤口的痛感，过了十好几秒，那股钻心的痛觉不那么明显后，他缓缓睁开眼睛，没接受嵇黎初的好意，转头拿起手机让吴铭进来。
开门的刹那，吴铭清楚地感受到气氛跟出去之间的不同，都不用问就知道多半是谈崩了。
“你送她回望初山，这段时间不用来医院，需要什么让人送，把人给我看好了，今天的事要是再发生，你就用你的血去浇喀尔善的树！”
吴铭在狐疑中震惊，在震惊中沉默。
琛哥这是...
“听见没有！”
“是！琛哥放心，我一定让望初山连只蚂蚁都少不了！”
嵇黎初放下搭在颜堇琛手臂上的手，攥紧成拳，“颜堇琛。”
音量不轻不重，不冷不热，但足够让人听清其中的各种情绪，最为明显的不是恼怒，而是失望。
失望他不管喜欢与否依旧这么霸道，失望不管是之前的分手还是现在的去留，自己都做不了主。
颜堇琛不是没看见她的神色变化，可比起失去她的那种恐慌，他宁愿嵇黎初恨他。
还是那句话，人跟心，他起码得有一样！
“嵇小姐，我们走吧。”
嵇黎初站着没动，就这么怔怔看着颜堇琛，片刻后，她说了让颜堇琛这二十六年来最扎心，最让他痛苦的一番话，“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温励寒不喜欢你吗？因为他从来不会逼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哪怕是今天，他有一百种方法留下我，我一句要回来，他还是亲自送我上了车，颜堇琛，别说你喜欢六年，你的喜欢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答应温励寒留在他身边，起码他足够尊重我。”
说完，嵇黎初淡然一笑，转身离开。
留下一脸石化的颜堇琛跟愕然到无以复加的吴铭，不知如何是好。
这姑奶奶是吃了膨大剂给胆子撑破了吧？
敢当着琛哥的面说这种话！
她赌琛哥心软舍不得对她下手，还不管温励寒会不会因此暴毙吗？
不过，谁又能想到，好好的一场表白，最后会以互相伤害收场呢？
吴铭走后，颜堇琛久久未动，那被恐惧支配的大脑终于也冷静下来，后悔吗？
好像有一点，但不多。
想放手吗？
那倒也没有。
可他就是说不上的慌，说不上来的堵，嵇黎初最后的话像是扯下最后一层遮羞布，将他的痴心妄想，他的自私无能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
今天过后，别说喜欢，嵇黎初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不会。
所以，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