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阮望的治愈下，许长生体内暴动的灵能很快平息下来，身上的伤势也愈合了。
他逐渐转醒。
“长生，你感觉怎样？”
洛明清上前来搀扶许长生，一边关切地问道。
“我…我没事。”
许长生咳了咳，脸色肉眼可见的差，眼眶里满是血丝。
“只是…想起了一些东西，脑子很乱。”
说着，他下意识地想躲开洛明清伸过来的手掌，犹豫片刻后，又紧紧抓住。
这动作，显得非常矛盾。
有太多的、各种各样的感情在他心中乱撞，让他一时无法判断，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洛明清了。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看向阮望。
“先生…”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阮望。”阮望自我介绍道。
许长生点点头，改口道：“阮前辈，我刚刚又记起来一些事情。”
阮望不想吐槽这个新称呼，他猜到许长生想说什么，微微一笑道：“很难过？很痛苦？”
他抬手指了指天上：“除了痛苦的部分，也有别的吧？”
许长生怔了一下，缓缓点头。
痛苦吗？
如此多的身不由己，生离死别，肯定是痛苦的，但……其中也有一些让人沉溺，让人怀念的部分。
但，正因为苦里有甜，味觉才没有被麻痹，回忆起来时，才会痛彻心扉。
他扶着额头，愁眉紧锁，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洛明清。
恢复记忆……真的好吗？
“怎么？想反悔了？”阮望笑问。
被问到了心坎里，许长生一怔，抿着嘴唇，陷入沉默。
不久之前，明明是他央求阮望，为洛明清恢复记忆。
现在反悔，合适吗？
犹豫几秒后。
他开口，语气有些苦涩，缓缓说道：“方才那一劫，若不是前辈护我，我可能已经身死道消了。”
“红尘炼心最是熬人，也许……有些往事还是不要记起来比较好。”
阮望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你有自己的考量，我理解。”
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是，要不要为她恢复记忆，不该由你决定。”
许长生：“阮前辈……”
阮望别开视线，微笑着看向洛明清，捻起响指：“女士，想试试大记忆恢复术吗？”
洛明清眨巴眨巴眼睛，脑子生涩地转了好几圈，才听懂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失忆了？”她问。
“当然，这不很明显吗？”阮望回道。
洛明清警惕地看着阮望，又看向一脸担忧的许长生。
她好像理清楚了，刚刚两人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长生他…已经恢复记忆了吗？”
“没错，前世的，前前世的，前前前世的，都恢复了。”
“那我也要！”
洛明清的目光中没有犹豫。
许长生眉头紧皱，想要出言劝阻。
可洛明清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长生，你是想告诉我，如果恢复记忆，会发生不好的事……就像你刚才那样，是么？”
“可是，当下已经如此痛苦了，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哪怕我们的前世满是苦难，只要里面还有一丁点温暖，就值得我去纪念。”
“温暖……”许长生喃喃。
洛明清点头，微微笑道：“就像…是你。”
“……”
阮望咧着嘴，旁观小情侣撒狗粮，吃得津津有味。
不过，时间毕竟不是拿来浪费的，他在适当的时机打断了他们。
他拍了拍许长生的肩膀，说道：“总之，要不要恢复那些记忆，你说了不算，我也不想自作主张。”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一团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爆开，火焰化作流光，精准地落入世界中每个人的脑袋里。
伴随着一道道听不见的“咔嚓”声，封印破除。
人们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幕幕景色，像是回忆的幻灯片似的，跳跃着向前倒退，最后回到永恒之月之外，他们本来的样子。
“？？？”
“！！！”
“这是我？”
“怎么会…原来如此……”
突如其来的大记忆恢复术，使所有人都愣住了。
倏倏倏！！
刹那间，无数强弱各异的灵能气息冲天而起，交相辉映，将天空染成彩色。
恢复了记忆的人们如梦初醒，流泪感慨时，却忽然发现，脑海中还有个按钮。
【点击此处，进行深层追忆】
深层追忆？
那是嘛？
有人好奇，用念头触碰了按钮。
【一个善意的提醒：深层追忆将带来强烈的情感冲击，极易走火入魔或道心崩溃】
【继续：是\/否】
有人停下了尝试，但也有铁头娃们想也没想，点击“是”。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只弹出一个小窗口，上面写着“功能尚未实装，请稍候再试”。
艹！怒了！
感觉被耍了，想骂爹。
而另一边，随手解开所有人的灵魂封印后，又看向许长生，说道：
“人与人是不同的，有人只看重当下，不愿沉湎于过去，但也有人对此格外珍视，宁可冒着危险，也要取回重要的东西。”
“所以，我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你们。”
“无论做出何种选择，至少不要让自己后悔。”
“……”
许长生保持沉默。
他不想看到洛明清痛苦，却也明白，正如阮望说的，自己没有资格代替她做选择。
同时，他对阮望的敬佩之心再次膨胀。
明明拥有神明般强大的力量，却不以自己的喜好自作主张，哪怕是对弱小的凡人，也保有最大的尊重。
与天上那些随意操纵世人命运的邪魔外道形成了鲜明对比！
何等的超然……
当然。
对阮望自己而言，他其实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高尚。
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不做自己不该插手的事罢了。
而且，事情才刚开了个头呢。
他看向洛明清，发现对方眉头紧蹙，显然是发现“深层追忆”无法使用，有些纳闷。
深层追忆——顾名思义，就是像许长生一样，通过补全记忆，取回前世所有的情感和体悟。
这个功能现在还无法实现，毕竟那些记忆信息已经被永恒之月取走了，即便解开灵魂封印，也无法立刻找回。
解铃还须系铃人。
“说起来，我闹得这么大，上面竟然没动静么？”
阮望抬头望天。
他等了好一会儿了，再没动静，放水真就太明显了。
演戏也要做全套嘛，寰宇联盟这么不专业？
忽然，他眉梢动了动，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他转头看向四周，目光穿过逐渐变得热闹的人群，锁定了藏在后面的，一个娇小的身影。
“喂，就是你，那个矮子，出来！”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围观群众们都是一愣，自我审视之后，纷纷让开。
人群逐渐分开，一个小小的，身高大概一米四，身形被黑色斗篷完全遮住的身影也跟着往旁边缩。
奇怪，挤不动了？
斗篷中的家伙抬起头，发现周围一群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她。
“哦~小矮子，鬼鬼祟祟，说的就是你吧？”有人说道。
“矮冬瓜，是她没跑了！”有人附和。
“前辈，我们堵住他了！”有人邀功。
“……”
被斗篷遮住的脑袋歪了歪，似乎在疑惑。
为什么都看着我？
矮冬瓜，谁是矮冬瓜？
你们在说什么？
她环视一圈，发现每个人都需要自己仰视。
她好像明白了，自己就是那个矮冬瓜。
“欸…欸！别啊！”
细小的女声从斗篷下传来，似乎带着些惊慌的颤抖。
下一秒，精神力触手攀上她的脚踝，将她捆了个严严实实，猛地一拽！
“欸啊！大人别动手，我良民啊！！”
她连忙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