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熙熙攘攘的居民楼此刻已被漫天飞舞的纸灰所笼罩，仿佛一层厚重的灰色纱幔将其紧紧包裹起来。
整个空间变得昏暗无比，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朦胧不清的景象，唯有那隐匿于纸灰深处的楼道和阳台若隐若现。
有些阳台上晾晒着的衣物仍在不停地滴着水，水珠坠落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有的客厅里，电视机依然开着，屏幕上闪烁着色彩斑斓的画面，声音也清晰地传出来，似乎就在前一秒这里还有人的气息，但如今却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
走廊和墙壁上，随处可见暗红色且杂乱无章的血迹，它们像一道道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
空气里充斥着刺鼻难闻的纸灰味与浓烈的血腥气，二者相互交织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让人作呕的怪异气味。
在这阴森幽暗的角落里，时不时会有一些模糊的人影悄然浮现。它们时而现身，时而又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幽灵一般飘忽不定。
凌义蹲守在狭窄的巷子里，竭尽全力抑制着内心的恐惧，但他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一只如寒冰般刺骨的大手忽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那一瞬间，仿佛一股寒流从肩头直贯全身，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身体猛地颤抖起来。
极度的恐惧瞬间占据了他的整个身心，脑海中一片空白，本能地想要拔腿逃离这个可怕之地。
然而，无论他如何挣扎、用尽力气试图摆脱那只大手的束缚，都是徒劳无功。那只大手犹如铁钳一般死死地扣住他的肩膀，力量之大超乎想象。
不过这一幕仅仅持续了短短一刹那。当他终于回过神来，鼓起勇气扭头向后望去时，脸上的恐惧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喜悦：
“姜队！”
他兴奋地喊出了声。
原来，此刻按住他肩膀的人正是姜言。只见姜言神情严肃，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滚滚升腾的黑烟，口中喃喃自语道：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发展到这种局面。看来这只厉鬼不是一般的恐怖，你有信心驾驭吗？”
说完，他便低头用猩红的双眼看向凌义。
听到这话，凌义方才脸上的喜悦转瞬即逝，神情满是凝重和犹疑。
见他久久没有回答， 姜言也不打算征求他的意见了，直接向他担保道：
“放心，我会帮你驾驭。”
“帮我驾驭……姜队，你这话说的是真的吗？”凌义的眼中顿时充满了希望的光芒。
要是让他一个人驾驭这只厉鬼，那他感觉是绝不可能的，可现在有了姜言的帮助，说不定真的会成功。
“真的， 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因为我也是第一次采用这样的方法。”姜言没有夸大，如实跟他说道。
凌义听后内心也开始出现了动摇，就连姜言也无法保证成功，看来驾驭这只厉鬼还是有极大的风险。
“那……成功的几率大概有多少？”犹豫了一会儿后，凌义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姜言虽然把凌义当成实验对象， 但还是选择让他提前知情，于是便语气严肃地说道：
“六成。”
“六成……”听到这话， 凌义的脑袋嗡了一下，连姜言都出手帮助了，驾驭的成功率也只有六成，这也太低了一点。
可他不知道，这六成的成功率在过往御鬼者中已经算很高了，而且这只厉鬼太凶，能达到六成都很不容易。
其实姜言也想进一步提高成功率，但对于驾驭第一只厉鬼来说，似乎这个数字已经是上限了。
因为驾驭第一只鬼，人体初次接触灵异力量，需要人类的意志和厉鬼达成平衡， 所以这个时候就无法使用鬼新娘把意识剥离。
否则面对厉鬼的侵蚀，完全不抵抗，和被厉鬼杀死没有区别。
“怎么样？决定好了吗？如果你不想驾驭，那我就出去再换一个人。”对于姜言来说，现在的时间很宝贵， 因为继续拖下去，黑血试剂很快就要失效了。
凌义也在犹豫，六成的成功率对他来说还是太残酷了，倘若这只是一个游戏，那他不会有什么负担，但这可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倘若驾驭失败，那是真的会死的。
斟酌了一会儿后，他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语气严肃道：
“我要驾驭这只厉鬼。”
看见他如此坚定的神情， 姜言微微一笑：
“胆量不错，那接下来就看看你是否有那个运气吧。”
话音刚落，赤黄的光芒顿时扩散开来，犹如冲击波一般，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周围的纸灰扫荡殆尽。
原本被这些纸灰笼罩而变得阴暗恐怖的居民楼， 一下子就暴露在明亮的赤黄光芒之下，鬼蜮内的所有恐怖存在都无法遁形。
“这是……鬼蜮。”望着眼前的赤黄光芒， 凌义不由得感到有些震撼。
他能感觉出来， 这赤黄鬼蜮和笼罩大川市的昏黄鬼蜮很像，但等级明显高上了很多，轻而易举就将这只厉鬼的鬼蜮压制到几乎没有的程度。
他定定地看着身边的姜言，不由得感到有点惊讶，现在他才真正体会到顶尖御鬼者和普通御鬼者之间的差距。
同时他的内心也不禁产生了一阵期待， 自己以后也能变得这么强大吗？
在他憧憬未来之时， 一旁的姜言则在用猩红的双眸扫视着鬼蜮内的一切。
鬼蜮里到处都是鬼奴，大约有几万只，数量十分恐怖。
可以肯定，这里的居民死了之后都转变成了鬼奴。
它们身体焦黑， 仿佛被焚烧过的尸体一般，浑身散发着焦臭味，仿佛刚从火葬场出来。
即便被赤黄鬼蜮笼罩，它们依旧感觉不到恐惧，各个都眼神呆滞地继续游荡。
很快，姜言的目光便锁定了一个方向， 似乎是找到了源头鬼的存在。
一阵赤黄的光芒闪过，姜言和凌义便出现在一栋居民楼的天台之上。
此刻，在这有些狭小的天台之上，晒被子的衣架旁边，一具被黄符包裹的干尸正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它抬起头，黄纸掩盖下的空洞双眼静静地凝视着天空。
身上的黄符在缓慢燃烧，变成一缕缕的纸灰， 这边是先前的纸灰鬼蜮。
只不过在姜言的七档鬼蜮笼罩之下， 它的鬼蜮已经微弱至无，纸灰也只能在它身体表面萦绕，无法扩散出去。
“这就是……厉鬼？”凌义瞳孔微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厉鬼。
在他印象中，厉鬼应该是类似于那些张牙舞爪的索命冤魂，可真实厉鬼却十分平静，仿佛真的就只是一具干尸。
不过诡异的是，它还能独自行动，而且拥有一定的能力。
看着眼前这具诡异的干尸， 凌义不由得感到一阵惊恐，但一旁的姜言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
刚刚他刚刚没看得太仔细，以为覆盖在这具干尸身体上的东西是黄纸，但现在一看， 那些不是黄纸，而是黄符，而且画符用的还是鲜血。
“染血黄符……”
姜言眉头微皱，他联想起了之前齐修给过他的黄符，还有之前在大川市第二附中血棺里发现的被染血黄符包裹的剥皮鬼。
难不成眼前这只厉鬼也是从血棺里复活出来的存在？就像当初的顾青峰一样。
想到这，他顿时警惕起来，本来他只想试验一下驾驭厉鬼的黑血试剂，但似乎无意中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倘若这东西真是从血棺里出来的，那很有可能是S级的厉鬼。
如果是S级的厉鬼的话，那像凌义这种普通人是不可能驾驭的，即便使用了黑血试剂，驾驭的成功率也无限接近于零。
“试试看吧。”
保险起见，他还是准备确认一下。
意念一动，周围的空间顿时阴暗下来，一位穿着绿色制服的女子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
“小绿，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