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昭深黑的瞳孔，闪过一抹亮光。
他跨步上前，一把揽住乔颖不稳的身形，右手顺势将刀打飞在地。
他还没来得及将人抱起，便被紧急刹停的飞机，甩出了半米远。
“乔颖，你至于吗！”
第昭的后腰，狠狠地撞在机舱壁上。
但他搭在乔颖腰上的手，不敢放松。
至于吗？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这本就是乔颖给自己设定的结局。
只是中途她以为，自己漫漫余生，有了新的可能。
结果，空欢喜罢了。
现下，她不可能爱上第昭，也不会被他束缚。
若无法逃生，死，是她与自己最后的博弈。
但是眼下没有心思和第昭辩论这个。
她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飞机为什么突然停了？
“呜呜……”
第昭和乔颖双双朝舱门的方向看去。
还没反应过来，电锯声停了。
“啪！”
舱门大开。
许北辰修长有力的右腿，率先迈了进来。
黑色西装，剪裁得体，沉稳干练。
蹭亮的皮鞋，与地面的瓷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他的步伐深沉有力，直直走向舱内“亲密”的两人方向，每一步都散发着寒意。
许北辰幽深的眸子，落在乔颖的腰上。
乔颖觉察到，猛踩了一脚第昭的脚面，将身子从他的怀中挣脱了出来。
第昭伸手想要拉住。
“咻！”
许北辰扔出捏在右手的飞镖，深深地扎进了第昭的手心。
“我的人，你也敢动。”
第昭闷哼一声，毫不示弱：“谁得到，才是谁的人。”
他看了眼窗外，他的人正源源不断地朝着飞机这边跑来。
他今天，一定要带走乔颖。
“砰！”
许北辰一脚踹向第昭的腹部，第昭躲闪过，转身一个回旋踢。
两人一时难分输赢。
乔颖拿出手机，报警。
等她操作完，第昭的人已经将许北辰带来的，守在舱门口的人，全部撂倒了。
她对付人的那点雕虫小技，完全无法实打实的使。
她看着距离自己半米远，唾手可得的水果刀。
正好捡来防身。
她弯腰，伸手，握住刀柄。
许北辰注意到乔颖的举动，一时失了神。
第昭见有可乘之机，大掌一把夺过乔颖手中的刀。
乔颖站起身子，侧身而立，右侧脖颈处的刀痕，鲜红刺目。
她抬头，便看见第昭拿着刀，直直地朝许北辰刺去。
这一瞬，乔颖木然了。
因为面对这样的危险，大脑对她下了自我保护的命令。
这一举动，在许北辰看来。
正如乔颖对他的爱，寡而淡……
若他，也能为乔颖不要命。
她会不会原谅他母亲犯的错？会不会每年为他准备生日礼物？会不会心甘情愿为他留下？会不会爱他的天平，压过沈浪？
单纯的，因为爱。
而不是，那冷冰冰的协议。
想到这，许北辰身子前倾，主动迎上第昭刺来的刀。
“不要，不要……”
乔颖看着插在许北辰心口上的刀，终于喊出了声。
她冲上前，拼尽全力推开第昭，护在许北辰身前。
她拿起桌上一根签字笔，抵在自己的脖颈，再动一分，就要刺进动脉里。
“第昭！你若再伤害他，什么也得不到！”
“你疯了吗！先是不愿和我走要死，现在又为救他要死？”第昭太阳穴突突地跳：“就当真活够了？”
乔颖眼里的悲伤，连带着愤恨，席卷而来：“够了。多一分一秒都觉得厌倦。”
许北辰觉得乔颖这句话，比第昭刺他这一刀，还要疼百倍千倍。
事已至此，第昭不肯罢休。
“跟我走，这里的事不用管了。”他说着就要拉过乔颖离开。
他要尽快换一架飞机。
再耗下去，以许北辰的猜算，他肯定插翅难飞了。
许北辰撑着身子，一把打落第昭的手，死死地将乔颖护在身后。
“就是你今天再多插我几刀，也没有本事，能带走我的人。”
第昭不以为然：“怎么？新欢旧爱都让你占着吗？乔颖都快被你逼死了！”
如果说离婚，是许北辰逼乔颖，他认。
但要说她想死，是许北辰逼的，他不认。
她难道不是因为失去外婆，沈浪离开，又一次犯了抑郁症，才会寻死吗？
他已经放她离开了。
让她回到她最爱的人身边。
他也费劲心思，请了顾念回国，打算为她治病。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求着她爱我都来不及，怎么舍得逼死她？”许北辰自嘲的笑了。
“你带她走，也给不了她想要的。更何况，我们一日不离婚，她便要做一日的许太太。”
“不出两分钟，程信会带着警察来。不止乔颖走不了。你，也别想走。”
果真，许北辰话音落地。
程信便带着便衣警察，不费吹灰之力，从机舱门大摇大摆进来了。
程信看着许北辰身上的伤，蹙了蹙眉：“太太，许总的伤，再不治怕是会有生命危险，这边我来处理，你陪着许总去医治。”
许北辰漫不经心地瞟了程信一眼。
心里暗骂：你怎么不等我真死了再来！
乔颖此时看着许北辰的神情，担忧又尴尬。
许北辰刚才说爱她？
是真是假？
她
她分不清，也不敢信。
“好。”
许北辰大半个身子的重量，瞬间倒向了乔颖一边。
不是他装，第昭这一刀，不深不浅。但也是真的，疼晕了。
第一人民医院。
乔颖一直陪在许北辰身边。
她千叮咛万嘱咐，即使晕了，也要打完麻药，再缝合。
整整十针。
不知是药物有安眠作用，还是许北辰真的累了，一直睡到晚上十点，也没有醒。
乔颖出了病房，悄悄关上病房门，
给韩队打电话。
响了半分钟后，那边接起。
“韩队，你们到了吗？”乔颖问。
韩队清了清嗓子：“到了。少爷已经接受治疗了。”
“你回来我这边也没事。你陪了沈浪十年了，还是先留在他身边吧。他不喜欢接触新人的过程。”
乔颖的眼神中，充满了关于两人的回忆。
“我不必留了。”韩队声音低沉道：“乔小姐，我后天回A市。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联系我。我第一时间处理。”
“他刚回去，你多待几天，让他适应。”
韩队的嗓音越来越暗哑：“少爷说了，你是我的主人。我自今日起，只管护好你。”
乔颖听得出来，韩队向来对她不满，言语里也多是不屑。
此时的韩队，不一样……
“他走了？”乔颖这句话，没有点明。
她试探道：“痛苦吗？”
韩队揉了揉鼻子，笑了：“十年后，少爷还能见你一面，为你穿鞋，同你过生日，收你礼物，抱抱你……他说，自己很满足。若来世再见，即使残躯，他也定不放手，为你搏上一搏。”
乔颖面颊滚滚热泪，打在黑色西装的衣襟上。
他，这次真的离开了。
“我想将那串风铃，送给他。该送去哪里？”
韩队：“他睡了，燕氏这边也不方便收。你送到沈浪的衣冠冢前吧，那是你为他立的。他应该总有一天，会回那里，会看到的。”
“好……”
十年前，爱是作天作地，是死缠烂打，是宣之于口……
十年后，爱是小心翼翼，是有礼有节，是闭口不提……
她真的快承受不住了。
病房内。
许北辰早已经醒了。
他不睁眼，只是想和乔颖多待一分钟，再一分钟。
手机响起，他收到了信息：
【乔颖的抑郁症复发了，很严重。她怀孕了，一月有余。催眠吧，于她伤害小。你寻遍国内外，顾念的医术，不必怀疑。你该知道让她忘记什么，于她最好。】
【我的事，烦请不要计较。我终归要成为过去，而你拥有和她的未来。感情里，她很少主动，主动了，就代表爱得够深了。如今，她真的爱你。】
【我嫉妒你。你比我幸运，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对的地点，遇上了对的人。】
【我祈求你护她，爱她，宠她。但若有来生，我不会放手。】
【沈浪绝笔。】
门外的喧闹声，将许北辰拉回了神。
他出门，便见乔颖晕倒在门口。
陈新疏散了人群，将乔颖的衣领解开了两个扣子，准备施救。
许北辰将他一把推开。
将乔颖抱去了准备好的心理治疗室。
“通知顾念，让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