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师兄，这……”
慈臻没想到事情会来一个让他猝不及防的反转，遂把目光投向了慈恩。
虽然相国寺乃是佛门清修静地，但此处毕竟位属花朝国境内，自然得受到花朝国君主的管辖。
皇上下了手谕，让司空明还俗进逍遥王府后院，甚至还上了皇家玉牒。如今的司空明已然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家眷，哪怕相国寺再厉害，也不能去和皇室以及朝廷对抗……
“空明～”
慈恩微敛双眸复又睁开，一脸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那趴在长凳上的傻徒弟：“你多次犯色戒，且如今已是皇家亲眷，相国寺恐怕……恐怕已经无法再留你了。”
“师父，请不要赶空明走……”
司空明闻言随即从长凳上起身，来到慈恩面前跪下：“空明自小无母无父，是师父将空明抚养长大，相国寺就是空明的家，师父要空明离开相国寺，那以后空明该去哪呀？”
司空明扯着慈恩的衣摆，擦拭着满面的泪痕。
“空明啊，看来你还是没有领悟到‘出家无家处处家’的禅机。出家人要把心思安在佛法上，放下执着。你六根不净，心有执念，已不适合待在寺中。”
慈恩微微顿了下，继续说道：“空明，哪怕今后你不能继续留在相国寺修佛，亦可以当一名在家的信徒。只要心中有佛，又何须在意出没出家呢？”
“空明只想跟着师父学习高深佛法。”
跪在慈恩面前的司空明眼眶红红，双眸盈泪，一脸无辜茫然地望着这位抚养了自己十六年的师父，宛如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奶狗般彷徨无助，看起来可怜至极。
于司空明而言，慈恩亦师亦父，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敬爱之人。陡然间听到师父要赶自己走，司空明心中是既惶恐又充满了不舍。
“慈臻师弟！”
“是，住持师兄。”
听到慈恩召唤的慈臻，随即朝司空明正颜厉色道：“司空明，你屡犯色戒，本座身为相国寺的戒律院首座，现决定将你驱逐出寺。即日起，你，司空明便不再是我相国寺弟子，今后不得再以相国寺僧人自居。”
“慈臻师叔，请不要赶空明走……”司空明膝行至慈臻面前，直接朝他磕头。
“司施主，从现在开始，你虽已不是我院僧人，但相国寺广受八方善女信男的香火，倘若今后你是以在家信徒或香客的身份前来，相国寺亦是会为你大开方便之门。”
慈臻双手合十，郑重其事地朝司空明行了一个佛礼。
“执法僧，将司空明请出相国寺！”
随着慈臻的一声令下，随即走来两名手持长棍的戒律院武僧，一左一右架着司空明的胳膊，直接将他整个人拖走。
“师父，慈臻师叔，不要赶空明走，不要赶空明走……”
司空明声泪俱下，直到他被拖出相国寺，戒律院门口还在回荡着他那可怜无助的呼喊声。
伫立在原地，望着早已看不到司空明身影的前方，花如梦的脑中不断浮现着司空明跪地哀求慈恩和慈臻，求他们不要赶他走的画面……
回想起司空明那副伤心哭泣、落寞悲戚和彷徨无助的可怜模样，花如梦的心中划过一抹怅然。
难不成，她真的做错了？
她的本意不过是想保护这个天真无邪、善良可爱的少年，不承想却一个不慎，把他的心给伤了……
“逍遥王！”
正当花如梦怔愣出神的时候，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顿时将她的神智给拉回。
“慈恩大师！”
花如梦十分虔诚地朝慈恩双手合十行佛礼。小和尚对他如此敬重，想必这位相国寺的住持于小和尚而言，不止是师父，还是他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
“逍遥王，空明他……”
“慈恩大师，司空明他没做错什么，都是本王看他懵懂无知，故意诱惑他破色戒的，还请你不要责怪于他。”以为慈恩打算数落司空明的花如梦，直接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阿弥陀佛！”
“罪过！罪过！”
慈恩双手合十，回了花如梦一记佛礼。接着便见他目光悠悠地望着远方，似在回忆往事。
“逍遥王，空明他是十六年前老衲外出游历之时，从狼窝里捡回来的，彼时的他还只是一名刚出生没几日的婴孩。那时候天很冷，大雪纷飞，可这名婴孩的身上却只裹着一件单薄的襁褓，浑身冻得通红通红，看起来可怜至极。”
“狼窝？”花如梦闻言微微讶异。
“嗯。”
慈恩微微颔首道：“万物皆有灵。老衲以为，应该是这名婴孩不知因为什么缘故被带到了荒郊野外，那些狼将他叼回了一处山洞，还把他围在中间给他取暖。老衲见这名婴孩可怜，在征得狼王的同意下，便将他带回了相国寺。”
“征得狼王的同意？难不成……大师您……还会狼叫？本王的意思是，大师居然懂狼语？”
原本正在为小和尚可怜身世而感伤的花如梦，忽然听到慈恩的最后一句话，不由嘴角微抽。
慈恩：……
“逍遥王误会了，老衲自然是用人话同狼王沟通。只不过这群狼，尤其是狼王，似乎特别通人性，它能听懂老衲话里的意思。”
“原来如此。大师当真是有大德之人。”花如梦再次向慈恩双手合十，行了一记佛礼，对他的态度上又恭敬了几分。
“回相国寺后，老衲将婴孩寄养在山脚下的农户家里三年，直到他三岁的时候才把他接回寺里，并给他取名空明。山脚下的那名农户的家主姓司，所以空明也就跟着姓了司。”
“原来如此，难怪司空明他对大师有着如此深的孺慕之情。”花如梦恍然大悟道。
“逍遥王，空明他自幼孤苦，身世可怜，老衲希望你能好好善待他。”慈恩望着花如梦认真地叮嘱道。
与其说此时的慈恩，是以一寺住持的身份交代花如梦善待自己的徒弟，倒不如说他正如同一位不舍得自己孩子的老父亲般，对着儿子的妻主殷殷嘱托……
“慈恩大师，请放心。就算您没有吩咐，如梦也会好好对待司空明的。”
花如梦再次朝慈恩双手合十行了一记佛礼，随即便见她头也不回地往相国寺大门的方向走去。一旁的阿大和阿二，见状也快忙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