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鹤，去山道上看看有没有要醒的人。”
老天师揉了揉眉心，然后掐诀给自己的大徒弟传了一句话。
“灵玉啊，这是第二次，希望你及时醒悟。”
他拿起摊在一旁的经文，边看边自语道。
暂且不提老天师复杂的心情，这边刚刚离开的张灵玉心中也跌宕起伏。
“夏禾出事了？”
这是他心中出现的第一缕念头，但很快就被其他念头压过。
“她可能遇到了危险，下不下山？”
这个问题只在他心中停留了一瞬，就有了答案。
“不，现在的我不能下山，我已经让师父失望过一次了，这次不能再让他失望了。
天师之位现在被虎视眈眈，我要做一个完美的继承人，阳雷已经失去了，我不能再传出和全性妖人有染。”
他踉踉跄跄地走在回去的路上，眼神闪动、神情恍惚，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在原着中，张灵玉本就将天师继承看的无比神圣，失身夏禾之后更是自锁龙虎山。
现在有司珏宣扬之下，天师之位的重要性更是在他心中飙升，他对于自己的不完美更加不满、怨恨。
不满自己只能修炼阴五雷，怨恨当初“一念之插”的自己，更对夏禾这个让自己不完美的女人，心生怨念。
无力者面对困境总是会怨天尤人，悔过往、怨当初、妄想如果。
如果当初……，就不会……
现在的张灵玉比原着的自己更加纠结，下山救夏禾在他看来和断送龙虎山千年传承没有区别。
“不会的，她已经加入了全性，成了【四张狂】，圈里公认的少有敌手。
她不可能会遇到危险，一定是在引我下山，对，一定是这样！”
想到此处，张灵玉抬起了埋在长发下一直耷拉着的脑袋。
他看着头上转过中天的月亮，脸上却没有得到答案的庆幸，有的只是无尽的惶恐和愤恨。
面对突发的紧急情况，人们总会发挥自己广阔的想象力，想象着一切看似可能，却完全不可能的答案。
此时的张灵玉六神无主、三魂移位、七魄丧倾，明知这是不可能的情况，却还是牢牢地把它刻在自己的心里、烙印在自己的脑海中。
自欺欺人，不外如是。
若是老天师知道自己弟子此时丰富的内心活动，那颗小小的脑袋装着如此弯弯绕绕的思考，一定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然后运起雷法，朝弟子的脑袋劈去，看看这一下能不能把那些弯弯绕绕都给烫直了。
如果一次不行，那就多来几次，反正当初的自己和师弟们也是这样过来的。
可惜世上没有这么多的如果，强如老天师也做不到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张之维的那一声痴儿，已经叫了不知多少遍了。
声声痴儿唤出口，不见路上清醒人。
白发白袍心中惘，仙人模样凡人心。
心有千结思所绕，不自量力空妄想。
板正方直内迂腐，优柔寡断是真相。
……
“哐——”
张灵玉抬头望天，脚下踉跄地走着山路，神思恍惚，一脚踏错，摔在了山道上。
这一摔把自己摔的满身灰泥，白色的道袍上斑斑点点，白色的头发上落满了杂草。
“谁？原来是灵玉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来人是张之维的大弟子——张乾鹤。
他原本在房内入定参道，忽然被老天师的传音叫醒，让他来山道上守着，看看有没有要醒来的人。
原本张乾鹤被老天师的机锋弄的摸不着头脑，但一看到狼狈的张灵玉就明白了。
“怎么样了，还好吗？”
“多谢师兄关心，我只是一时不察没看清道路，现在就回去了。”
张灵玉看到来人，赶紧爬了起来，也不顾拍打灰尘和杂草，匆匆说着道别的话，然后也不看方向，逃也似的跑开了。
“哎，那里不是……这孩子，那是后山。看来还睡着呢！”
张乾鹤还没来得及说完，张灵玉就已经跑得没影了。
他摇了摇头，向着老天师的房间走去。
……
“师父，没有看到要醒的人。”
张乾鹤在房间外躬身回答道。
“知道了。”
紧闭的房门内传出了老天师平淡的声音。
……
次日，晨光熹微
天师府的大殿内
此时的大殿内灯烛明亮、光焰齐放，但气氛却很沉重。
殿内仅有两人，一个站着的老天师，一个跪着的张灵玉。
老天师头顶莲花黑巾冠、端端正正地穿着天师法袍。
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张写了字的纸、一方朱砂印泥、两枚印玺。
其中一枚厚七分，横长各二寸半，玉质，金螭纽，正是传承多年的阳平治都功印。
另一枚厚五分，横长各两寸，青白玉制，龙虎纽，是张之维自己的天师印，那三张五雷符就是这枚印玺所盖。
这两者，一者象征天师府，一者象征张之维这位第六十五代天师。
“灵玉啊，这是我要发的通文，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老天师闭着双眼，将桌子上的纸递给了自己的弟子。
“是！”
一夜过后，已经平复好心情的张灵玉恭敬地回答道。
他看着那张表文的内容，却陡然地楞住了。
这张表文上面大致的内容写着，天师府门下弟子外出游历，一时不察、被人盗走护身的五雷符，非天师府有意包庇全性。
“这上面都是你自己说的，你看看有什么要改的吗？”
老天师弯着腰，闭着眼朝着弟子问道。
“没…没有。”
张灵玉结结巴巴地回道。
“你看着为师的眼睛，再说一遍。”
老天师把自己闭着眼的脸怼到了张灵玉的面前，再次问道。
“没有。师父您是眼睛不舒服吗？”
张灵玉闻言抬头，正视老天师的表情，关心的问道。
“我啥都没看见，你知道了吗？”
张之维闻言有些气急败坏地接着问道。
“知…知道了。”
张灵玉心虚地低着头，颤抖着说道。
“我知道了。”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老天师平淡的话语，一如昨晚回复张乾鹤。
老天师睁开眼睛，看着端正地跪在面前的张灵玉，看了半晌。
接着他转过身，径直走向桌案，拿起【阳平治都功印】，在印泥里压了压，然后径直地向着表文按去。
“哒——”
老天师拿起盖好印玺的表文，把它像扔垃圾一样，扔出了大殿。
“荣山，把这个发出去吧。”
他背过身走向后堂，朝着殿外候立的九弟子荣山吩咐道。
那表文在老天师的手中像是活了一般，如同柳絮一样，飘荡着飞入了荣山的手中。
……
天师府后堂，田晋中的房间内
“第三次了，还是没醒啊。”
老天师站在门槛前，看着远处的云彩说道。
“师兄是在说灵玉吗？”
坐在轮椅上的田晋中看着法袍披身、金冠加顶的张之维问道。
“是啊，这次的事让我明白了，现在的灵玉心境上出了很大的问题，我根本不敢将龙虎山交给现在的他。”
张之维头也不回地答道。
“是啊，天师府不禁婚嫁，你当初直接把人领回来又怎么了。”
田晋中也跟着说道，言辞之间是对张灵玉行为的疑惑。
“唉，这下该怎么办呢？”
张之维转过身，低头叹道。
“师爷，两豪杰之一的丁嶋安以散人的身份前来拜山，请求和您过两招。”
这时，门外有道童禀报的声音传来。
“散人，有了，自己送上门来了。”
老天师眯起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翘起，喃喃自语道。
（此时正在评选九佬，按理来说，丁嶋安还没有加入全性，我的安排是，原本他打算挑战完老天师还活着之后，就加入全性，但没想到遇上了一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