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做得挺好的。”
冷之瑾不得不承认，那个小时候总是扯着自己衣尾哭的小女孩，其实早就长大到可以独当一面了。
只有他还一直觉得她没有长大而已。
例如，不想她开咖啡店，不想她朝九晚五地上班，不想对外公开她的身份，也不让她参与自己的生活。
即使公司出事，或者是自己遇到什么困难，他也从来没有跟她说的打算。
或许是因为觉得她不感兴趣，或者是觉得她没有能力处理，或许是不想扰了她的平静。
他把她困在屋里，不想让她接触外面的风雨，总以为自己编织的羽翼能保护到她，能护她一方安宁，却不知这种保护，终究成了困住她的囚笼。
他折断了她的翅膀，让她更加的向往自由。
他忘了。
她早就不是那个被人欺负就找他哭诉，让他帮她出气的妹妹了，而是他的妻子。
而夫妻，本就该共进退的，共患难的。
他们婚姻的地位不对等，即使叶晚晚对他控诉不满，他也只是觉得她在无理取闹而已。
他总是不以为意。
不把她的感受当感受，所以她一而三，再而三地失望，最后，成了绝望。
叶晚晚一直在进步，是他一直留在原地，忽略掉她的光芒。
他也终于懂了为什么每次提起叶晚晚时，顾时慎那种似笑还讽的神情是什么意思。
他在笑他不懂她。
所有人都懂，就他不懂。
身为她的枕边人，却是离她最远的人。
冷之瑾眼底苦涩更甚，感叹一声，“叶晚晚，你真的比我想象的要优秀许多。”
叶晚晚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仿佛在他口中听到赞美，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良久，她偏过头，低喃，“我本来就很优秀。”
是他一直看不见而已。
她虽然读书成绩不行，但是她有一手好厨艺，游戏也打得好，也会经营一家咖啡店，还会织各种各样的针织品，自己从小到大的人缘也不错，叶晚晚觉得，她其实也不是太差的。
人各有自己的专长，不是吗？
只是，在跟冷之瑾的这段婚姻，她总是想追上姐姐的脚步，而变得越来越自卑，越来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可是，当自己跳出这种对比后，她发现自己身上也有很多叶笙笙没有的特长。
她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差的。
好的爱情会让人进步，而错的爱情，才会使人自卑。
她早该知道这个道理的。
真正爱她的人，不会让她哭的。
电梯很快就到了，几乎是门打开的瞬间，叶晚晚就率先走了出去，留给冷之瑾的，只有一个背影。
冷之瑾抿了抿唇，也跟着她回了病房。
叶晚晚在收拾她的东西。
弯着腰，短发遮住她一半侧脸。
冷之瑾喉结微动，“你要去哪里？”
叶晚晚将最后一件东西收进手提包里，直起身子，对上冷之瑾的双眸，语气平静，“现在记者走了，天色也晚了下来，我想这里也没有需要我的地方了，我打算回家。”
“回家？”冷之瑾声音低哑，“我们不是说好了，你要照顾到我出院为止吗？”
叶晚晚“嗯”了声，“我明天会再过来。”
她不想跟冷之瑾再待在一起了，他如今转变的态度，让她措手不及。
她直觉冷之瑾变得不一样了，但这种改变，却不是她现在想要的。
她怕重蹈覆辙，更怕自己好不容易竖起的高墙，会被他攻陷。
她不敢赌。
离他远远的，就是最好的方法。
“不行。”冷之瑾却执意要她留下，“记者虽然不在，但是医院里人多口杂，你若走了，会惹人怀疑的。”
他顿了顿，“你以前，我生病都会留夜守着我的。”
“如果我这么重的伤你反而一反常态回家，别人会觉得我们感情不和。”
冷之瑾不愿再勉强她，但是又不想她离自己而去。
哪怕相处多一个小时，他也不想她消失在自己眼前。
叶晚晚觉得好笑，“我觉得，外界并没有这么在乎我们的感情生活。”
她一字一句地道，“况且现在离婚的夫妻多了去了，就算我们离婚的消息传出，外面也不会有太多的惊讶。”
“他们一直都觉得我配不上你，我们迟早会离婚的，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意料之中发展中的事情而已。”
这些流言蜚语很早就有，特别是他在她车祸期间敲定的与美国的合作案，更是让他身价爆涨，成了烟城最顶尖的人物。
相反，她平平无奇，现在连唯一的咖啡店也丢了，一个天，一个地，可能还会有不少人庆祝他们离婚呢。
冷之瑾这种担心就很多余。
听着叶晚晚的分析，冷之瑾只觉得有人拿着锤子往他心口上敲。
他曾以为，自己的事业到达顶锋，会给他带来幸福的，可是现在，他半点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事业，他把叶晚晚给弄丢了。
并且，再也回不来。
“可是这是我们说好的。”冷之瑾捏紧了拳头，“你要是不遵守，那我也可以不签字离婚。”
冷之瑾知道自己很恶劣，可是除了这卑鄙的手段，他已经没有任何理由留下她了。
叶晚晚拧起了眉头，眼神不悦，“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我们已经走到了离婚这一步，就算我留下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里有医生，有护士，还有特地请的看护，为什么非要我留下来呢？”
“你以前都不屑我照顾你的，不是吗？”
叶晚晚还清楚地记得，每次他生病，她巴巴守在病房时，他都是嫌自己碍事让自己回去的，如今要离婚了，他反而珍惜起自己来了。
看来别人说得对，男人确实是很贱的生物。
冷之瑾无法反驳，眼底略过狼狈，重复道，“这是我的条件。”
“你要是想我签字，就只能留下来，直到我出院。”
“就这几天，你不能忍一下吗？毕竟签字以后我们就再无瓜葛了，不是吗？”
叶晚晚不懂冷之瑾这坚持是为了什么。
或许她知道，但她不愿意去打开答案。
不愿再跟他争论下去，叶晚晚妥协，放下手提包，“随便你。”
“但是我留下来，你别指望我能帮到你什么，你有事的话，麻烦你找护工。”
“这也是我的条件。”
叶晚晚心里是有气的，她很不喜欢被冷之瑾拿捏的感觉。
偏偏，她又不得不接受。
这让她很烦躁。
“好。”冷之瑾松了一口气，只要她肯留下，怎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