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你要去机场吗？买完机票了吗？你什么都没带，你等等奶奶，给奶奶也买一张机票。奶奶不能让你大过年的一个人孤单的去外面。奶奶给你收拾下行李，跟你一起去。你等等奶奶。你要不等奶奶，奶奶就自己去。”
程千韵听到这话忍不住哭了。目的地未定，酒店那些都还没了解过，她一个人可以，怎么带奶奶？
挂了电话，程千韵有些崩溃。父母的言行让她很难把他们跟“程千韵”那个世界不曾放弃过她，却总是嫌弃她挑剔她的父母完全剥离开来。
为什么会相似，为什么明明他们看着是那么爱她......
如果没有被妈妈的责骂“激活”的那些回忆片段，她会吵会闹，凭什么欺骗她，为什么不尊重她。
也会据理力争：是他们说的她的钱她可以自己做主，那她的钱想买车就买，又没花家里的，也没给家里增加负担，凭什么不能买？
可是，那些片段像枷锁，像紧箍咒，又重又疼。
她感受不到父母对她的爱在哪里了……
现在和他们相处，她都会忍不住想：他们做这些，说这些是想让自己做什么？付出什么？
像今天大舅大姨他们说的，她知道贷款的事可能父母为了防止别人来借钱找的借口。可她那一刻忍不住想，是不是妈妈怀疑她还有很多钱，还想从她这里要些什么东西，所以大舅大姨才来开这个口？
“我好累……我觉得我不适合再跟爸妈住在一起了……”
“从小到大，有聪明的你对比，总显得我又笨又蠢，爸妈会维护我，但也只是口头维护，特别是妈妈。舅妈姨妈他们开我玩笑，说我笨，以后得养好看点，才不容易嫁不出去。”
“他们还总说我开不起玩笑，没头脑和不高兴都是我，会不招人喜欢。妈妈会让他们不许那么说，喊他们闭嘴，看起来好像很护着我，但妈妈也不生气。她不生气，她说那话谁会在意？”
所以她小时候没少被亲戚“开玩笑”笨，明明她也不笨，明明考试她都能考上90分。只不过跟哥哥比起来显得差一些而已。但就是被说蠢，被说笨。妈妈制止了一次又一次，她们下一次还是会因为成绩嘲笑她，会因为她写错字嘲笑她。
因为妈妈不生气，所以“程千韵”会被那些亲戚一次又一次当面批判，否定成就，否定人品，否定“程千韵”做的一切。
妈妈不知道“程千韵”因为觉得害死了奶奶，觉得连累了家人，所以愧疚到想自杀的程度吗？她知道，她只是觉得这些是事实，别人说一说怎么了？
你做都做了，还不允许别人说？
“你小时候不长个，亲戚老说是我在娘胎里抢了你营养，所以你不长个。喊你土豆粒，喊你矮冬瓜，有一次你气哭了，喊着再也不去外公家了。妈妈跟那些说你的亲戚大吵一架，谁都知道她生气了，所以，再也没人当你面喊你矮冬瓜、土豆粒了。”
“姐姐发育的早，被表嫂她们的过分的玩笑气哭回了家，妈妈知道了，片刻不耽搁，骑着车就去了，去把几个表嫂表姐骂了。所以姐姐没有再听到她不想听的那些玩笑话。”
“只有我，我哭我闹我不高兴，她知道了也都会维护我，但是还会有下一次。为什么有人要给我说亲，他们拒绝了，舅妈还敢直接把亲戚带来咱们家里，道理也是一样的，不是吗？”
母爱，有，但不多，真不多……
这是在医院回来后，她突然想起的小时候的种种得出的结论。她用尽了全力在脑海里搜索自己被偏爱的证据，最后也只能从回忆里看懂自己不被爱的事实。
他们家里三个孩子，同样的爸妈，同样的亲戚，为什么亲戚们总敢开她玩笑，拿她调侃说道？
因为别人从父母的态度里知道了，伤害她比伤害其他两个可能需要付出的代价小，甚至没有代价。
“奶奶生日那天，二舅妈张慧岚因为把人带来相亲的事，妈妈和她吵了，撕破了脸皮，生气的说了不和她来往了。但她真诚的跟妈妈道了几次歉后，他们姑嫂现在又是亲热一家人了。”
“那件事，二舅妈该道歉的对象是我吧？不被尊重的人也是我吧？她为什么只跟妈妈道歉？妈妈又凭什么就替我原谅了呢？”
“我不想看爸妈言行不一的表演，那会让我觉得他们虚伪，会让我怀疑往日里他们对我的疼爱都是假的……”
说完这些心里话，程千韵就把录音按停，把这个录音发在他们家，爸爸、妈妈、奶奶和姐姐都能听得见。
如果……
如果他们道歉，如果他们找她聊，让她解开她的这一个个心结，她会试着相信，爸妈还是爱她的，她会试着再和他们和谐相处。
如果，如果没有……
那就不要有期待，也不要纠结他们爱不爱，爱有多少，就过自己的生活，想怎么过就怎么过。需要她表孝心的，就用钱解决。
安抚好自己，程千韵又给奶奶打了个电话：“奶奶，我不去机场了，也不想回去，出去找朋友玩会。”
挂了电话，程千韵在脑海里思索着接下来去哪。
“你要去找康铭宇吗？”听了妹妹和奶奶说的话，程书砚并没有觉得问题解决了。但是不离开这里，事情都能好好解决。一旦离开，很可能他们得等到开学才能找到她。
“不去。大过年的，他和家人一起，找他做什么？你们也别找他……”
不过看到来电提醒她就知道已经迟了。
“千千，你别乱跑，你在哪？你等着我，我马上过来……”康铭宇快急死了，怎么就吵起来了？上午千千出去打包炸鸡汉堡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心情还很好。
“没乱跑，我就心情不好，想去买奶茶喝。你别急，等我买完奶茶去找你，下午不是要去看电影吗？”程千韵语气温和，语调平缓，让着急的康铭宇也平静了许多。
“那我去接你？”康铭宇已经顾不上继续吃饭，在找他的包和车钥匙了。
“不用，我哥在呢。”程千韵说完还拍了程书砚一下。
程书砚立马会意，大声说道：“我和千千一起呢，我开车送她过去，你不用过来了。”
说要喝奶茶，程千韵真去买奶茶了。一家连锁茶店门口的奶茶店，一杯68元的奶茶，喝得程书砚差点消化不良。
担心什么的已经忘了，仔细尝了又尝：“你煮的都比这个好喝，它凭什么一杯要68元？”
“那我煮的拿去卖，卖78一杯？”
程书砚嘴角微抽：“78元一杯奶茶，路边摊？你怕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