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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侦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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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早上的有人在楼下的桥洞被吓死,附近的居民不可能毫无察觉。

可是他们确实什么都没听到。

那这里可能就不是第一现场。

周扬那边也联系人到达了案发地,烂尾楼在城东,市局的人过去要半个多小时,周扬三人就先勘察现场。

死者是一名青年男性,穿着白色衬衣蓝色牛仔裤,头发有点长,二十七八的样子,死于高处跌落,单看尸体情况,身上多处粉碎性骨折,口鼻流血,据此推测应该还有内脏破裂导致的严重内出血。

周扬一边观察尸体,一边说,周一围在一边唰唰记录。

“一围你在这里守着,我和大华去附近看看。”周扬拿出手机打电话通知局里派法医过来,然后就和黄旭华去四处查看。

这栋烂尾楼周扬划出了很大的空地,原本是要建广场和步行街的,这导致了附近的居民楼离得有段距离,很有可能没有目击者。

市局的同事很快就到了,周扬和他们交接好,就带着黄旭华和周一围回了市局刑侦一队。

按照上级安排,他们现在主要负责协助玉康路案件,这起烂尾楼案件就交给其他部门负责侦破。

回到特协部,何曼正在给姚雯悦做笔录,问询室里就开了一盏白色的灯,桌上的聚光台灯没开。

周扬站在监控室里,看着显示屏里抽抽搭搭哭泣的姚雯悦,听着她说:“我不知道他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受了什么刺激,喝了很多酒,还非要拉着我一起跳楼,我刚才也跟你说过了,还好我逃过一劫……”

何曼说:“嗯,你刚才和我说过。”

“可是,我没能救下他,都是我的错……我害死了他,我杀人了……我好害怕,我担心了好久才鼓起勇气给你打电话,我太害怕了……”姚雯悦说着用手捂住了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何曼给她递了纸巾,又往她喝完水的杯子里倒了热水。

看着那个捂脸痛哭的小个子女生,周扬却皱起了眉头,他问看得认真的周一围:“你有什么发现?”

周一围抱着他的小笔记本摇头。

这时杨冬青他们刚好回来了,李平飞留在分局协助调查,就杨冬青和陈伟回市局。

“里面那女生怎么了?”杨冬青倒了一杯水递给陈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喝下去,眼睛却隔着玻璃看着问询室里的人。

周一围说:“一起自杀案的报案人。”

周扬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杨冬青看到他的表情,捏着水杯说:“这案子有疑点?”

周扬摇了摇头:“无法确定,等后续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他们不愿意轻易怀疑任何一个人,但是也不会松懈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杨冬青点头,跟周扬说起玉康路桥洞的案子。

陈伟拿过周一围的笔记本看,一边注意听问询室里的对话。

杨冬青说着桥洞案件,何曼刚好从问询室离开,她把姚雯悦带到鉴证中心采集了指纹和血样,就把她送出去,跟她说暂时不要离开住处,需要她随时配合调查。

姚雯悦转身的时候,何曼一下子注意到她的裙摆上有团红色污渍。

很漂亮的裙子,裙摆上缝了一圈白色的蕾丝。

她走过去几步说:“姚雯悦,回去换身衣服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姚雯悦停下脚步,回头朝她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走了走。

走近几步之后,何曼可以确定那污渍就是血迹。

她让自己不要被影响判断妄下定论,在心里想,也许是挣扎的时候不小心磕到哪里了,也有可能是用砖头砸孙建宇的时候出血了溅上的。

等杨冬青说完,刚上任不久的周一围瞪大了眼睛,他这是头一次听说有人会被吓死,他惊讶地问:“那得是什么才能把人活生生吓死?”

杨冬青摇头:“目前还不知道。死者信息我已经让大华公布在官网上,看有没有家属来认领。”

这时,周扬的电话响了,是丁桂兰打来的。

“桥洞现场的彩片化验结果出来了。”

周扬开了免提,丁桂兰接着说:“彩片汗渍反应明显,应该是昨晚留下的,可惜皮屑采集多次实验都没有成功。”

“能进一步确定是谁吗?”杨冬青问。

丁桂兰说:“不能,我们目前没有在上面提取到任何能证明使用者身份的痕迹。不过这个牌子的彩片很特别,我让人查过,叫作梦幻人生,是新出的,店家生意惨淡,销量不怎么样,购买者不多。”

杨冬青立马给黄旭华打电话,让他查一下“梦幻人生”的购买者,尤其关注本市的。

“梦幻人生”所属店铺是个小网店,没有实体店,生意着实惨淡,黄旭华查起来倒少了很多麻烦。

挂了电话,周扬又说起姚雯悦报案的案子,关于死者是否属于自杀,他没有下定论。

最后他说:“这起案子我持保留意见,不过还要看二队的侦查结果。”部里调动二队来合作调查。

杨冬青点头,看到周一围在记录周扬说的话,他拍了拍对方的头:“有些事光靠笔杆子是不行的,实践出真知。”

周一围挠了挠小卷毛,不好意思地笑了。

死者信息挂官网几个小时后,杨冬青他们就接到了电话,对方说认识死者。

死者叫林永强,是本市人,就住在大瓦镇牛场坝,家里就他一个人,住着一间政府帮忙修的平房,没有父母,也没有妻儿,是个老赖。

周扬带着陈伟和周一围去牛场坝摸查林永强的生活轨迹和人际关系。

杨冬青接到李平飞电话,说是在鸣玉轩找到了死者前几天卖的东西,当时负责接待的相关人员他已经让人带到局里,让杨冬青负责例行询问。

杨冬青挂了电话就出门等人,等到人就直接带到了问询室交给特协部的同事,他在监控室仔细观察,没漏过一个细微表情和眼神。

黄旭华还在查“梦幻人生”购买者情况,何曼去了二队交接笔录。

由于姚雯悦和何曼的关系,二队申请暂时借调何曼去协助调查烂尾楼案件。

例行询问结束,也没问出什么关键信息。

送鸣玉轩工作人员离开的时候,其中一个小个子男生突然说:“那天林永强带来的东西确实是和田玉的,老板给了他很高的价钱。”

杨冬青说:“谢谢你们配合调查,你们给出的线索对案件的侦破有很大帮助!”

等他们离开,杨冬青拿出手机给李平飞打电话:“飞飞,林永强卖到鸣玉轩的东西分局查了没,什么来路。”

李平飞说:“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儿。分局确认过了,林永强那东西来路不明,应该是冥器,已经申请送到鉴古处了。”

杨冬青:“难道林永强还搞地下营生?得尽快查出那东西的来源。鸣玉轩的老板呢?”

李平飞:“鸣玉轩老板出差,这几天不在店里。”

这么巧?是巧合还是故意?

杨冬青问:“他的活动轨迹查了没?”

“我们已经联系上对方了,对方自称正在东北省常白山。”李平飞说,“说是去买一些珍贵药材。”

“让他尽快回市配合调查。”

“好的。”

挂了电话,杨冬青干脆直接去玉康路。

周扬在车上接到了二队大队长的电话。

对方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在烂尾楼里发现了彩片,拿去给丁姐化验,说是你们在玉康路桥洞底下也发现了同款彩片。我建议并案调查。”

“丁姐已经确实是同款彩片了吗?”周扬眉头紧皱。

对方说:“是同款彩妆用品,汗渍反应明显,是今天上午的时间段留在附近的。如果姚雯悦没有说谎,那当时烂尾楼里就还有其他人。”

当然,一切是建立在姚雯悦没有说谎的前提下。

对方正在上楼,气喘吁吁地说:“我们排查了周围,没有居民听到动静,附近也没有监控,今天上午烂尾楼二十一层楼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目前无法确定。”

周扬问:“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出来了,我发给你。”

挂了电话,周扬接到了对方发来的尸检报告。

死者孙建宇死亡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左右,确实死于高空跌落,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严重内出血,颅骨粉碎性骨折,脑组织破裂,当场死亡。

死者左小腿有开放性创伤,根据姚雯悦的口供,系铁铲击打造成。

另外,死者血液中酒精含量特别高,应该是死前饮用过大量高浓度的酒。

尸检结束后,已经有家属认领了尸体。

二队给家属做了笔录,经了解,孙建宇平时脾气很好,家人都说他是老实人,系名牌大学毕业。目前在一家游戏开发公司任职,事发前一个月他搬离家住进了公司宿舍,家属不太清楚他近段时间是否有异常行为。

二队大队长又发来一条消息:我已经让人去排查死者近期的生活轨迹和社会关系。

对方还发来了彩片化验报告,看着里面的“系同款彩妆用品”几个字,周扬眉头紧皱。

这时,队里内部群里黄旭华发了消息,他查到了“梦幻人生”的购买者。

本市的购买者只有三个,其中两个定位在老城区,一个定位在城北新区。

周扬当即让队里同事分别去联系这三人,请他们到市局配合调查。

周扬在群里问:不在本市的购买者有多少?

黄旭华回复道:梦幻人生刚上架,购买者不多,就这三个。

这倒是极大地缩小了排查范围和难度。

刚交了笔录,还没离开二队办公室,何曼就接到了姚雯悦的电话,她说了句“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到外面才接通。

电话一接通,姚雯悦就抽泣着说:“曼曼,我害怕,我总感觉孙建宇在盯着我,他要拉我一起下地狱,我害怕……”

何曼说:“那要不这样,我请同事过来陪你几天。”

“可以吗?”姚雯悦连忙问,“真的可以吗?”

何曼安慰道:“可以的。你别怕,我这就去申请。”

“谢谢你曼曼。”姚雯悦抱歉地说,“以前是我们对不起你,谢谢你还能帮我。”

何曼顿了一下才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再说我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你不用感谢我。”

挂了电话,何曼靠着墙壁揉了揉额头。

已经尘封的记忆突然被姚雯悦牵出了线,那些让她难受的事和话语突然全都冒了头。

都过去了何曼,你已经长大了,都过去了,别想了。

何曼在心里反复跟自己强调,几分钟才勉强压住心里的酸楚。

高中那会儿,她是真的把姚雯悦她们当作最好的朋友,这么多年了,当初她们的所作所为让她至今回忆起来还是会内心酸楚。

所谓的朋友,也有可能无法友谊天长地久。

“何姐,你怎么了?”二队负责接收笔录的是个刚入职的小姑娘,她刚放了笔录回来,就看到何曼靠着墙壁揉额头,她关心地看着何曼。

何曼摆了摆手:“没事,也许是没睡好。”

“我看你们好辛苦的。”小姑娘做的是文书工作,就收收资料,整理成册放好,一般不会遇到连轴转、连觉都不能睡的情况。

何曼摇头,脑后的高马尾跟着甩了甩,她说:“辛苦倒是没什么,只是希望我们连轴转的时候少些。”

不是因为他们怕苦嫌累,而是因为如果他们连轴转的情况少些,那说明需要他们侦破的疑似特殊案件就少,这也意味着受到伤害的人也就少了很多。

还原真相,侦破案件是他们的职责,但他们也希望需要他们的时候少些,没有人被害,没有人有冤屈,那该多好。

就像医生、消防战士,他们救死扶伤,和死神争抢时间,被所有人需要着,看惯了生死,但他们也希望少看到些,更希望他们被需要的情况少些,因为这意味着人们都健康平安地活着。

他们这类人,更愿意成为人民的保驾护航者,而不是生离死别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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