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队立大功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他沉默着加入了这一行看起来有些古怪的玩家们。他看了好几眼第一次出现在这里的陆映月，欲言又止地望向李梓柯好几次。
但骨头妈妈和小比大魔王都没问，他也不敢开口。他本就有“前科”，如果现在再说了些什么让李梓柯不愉快的话，少不了再被瞪一眼。
往前走了十余分钟，跑在最前面的比格欢快地大声吠叫了起来。
然后是一声低低的，不叫朱雀的骂声。等一行人赶上比格，正看到它扑在不叫朱雀身上，把自己爪子缝隙里的雪沫都糊到了对方的衣服上。
它还压低了身体，试图通过自己过分愉快的身体语言，来邀请对方站起来一起玩。
不叫朱雀背上还背着包呢，被它骤然一扑，一时之间也站不起来。她躺在地上，两只手都往前伸着，试图阻拦这只身体里有巨大能量的小狗。
比格快乐，比格扑咬。
不叫朱雀和小比大魔王，几乎同步发出了巨大的喊叫声。
“下去！”不叫朱雀叫嚷。
“回来！”小比大魔王喊。
比格自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但小比大魔王已经冲到了不叫朱雀身边，将比格从不叫朱雀的身上撕了下来。比格在她坚硬的怀抱里挣扎，半点没有自己刚刚做错事情的意识。
小比大魔王用力拍了一下它的屁股。
比格转头朝她叫了两声，尾巴仍旧欢快地摇着。
骨头妈妈艰难地移开黏在比格身上的目光。就算再给她五百次机会，她都不会选择养一只比格那样的狗。饲养聪明有想法的边牧，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她忍不住摸摸自家边牧的狗头，在心里嘀咕：“还好我家的骨头不像它那样。”
骨头仰着头看她。它那双湿润的，亮闪闪的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和困惑。
骨头妈妈轻轻拍拍它：“你想去逛就去吧。”
骨头的喉咙里发出柔软的嘤呜声。它甩着尾巴，晃晃悠悠地奔向了不叫朱雀。
不叫朱雀在骨头的帮忙下，再度坐了起来。她看看脸上沾满了雪粒的骨头，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她看向正在缓慢向她走来的几人。
——尤其是在地上拖行的右白虎。
不叫朱雀问：“一路还算平安？”
李梓柯点头。她将右白虎交给不叫朱雀，认真地说：“她试图自杀，但是被骨头妈妈救回来了。”
不叫朱雀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她接过右白虎和左青龙，将这两个如同在母亲羊水中那样紧密连接在一起的孩子背在背上。
她说：“活着就好。”不叫朱雀看向骨头妈妈，真诚地说：“谢谢。”
骨头妈妈摆摆手：“没事。”
不叫朱雀再看了一圈，问：“……下海打玄武不在吗？”
“他啊？”小比大魔王随口回，“他死了。”
“死了……”不叫朱雀小声咀嚼了一下对方的描述，不确定自己心中的那块总是悬着的石头，是否第一次真切地落了地。
她没再问下海打玄武的事，只说：“谢谢。”
小比大魔王没回话。她专心致志地压制自己怀里的比格，没给不叫朱雀分眼神。
骨头妈妈原想多说几句，但她看不叫朱雀似乎也不怎么在意下海打玄武，所以也默契地没开口。
她们就这么默契地糊弄了过去。
双方叙了几句无话可说的旧，便要继续往前走。不叫朱雀踩过之前一步都未曾踏上的冰面，将背上的人和尸体都往上温柔地托一托。
在这俩小孩比现在更小的时候，她也曾经这么抱过她们。
时光飞逝，现在的她和过去的她没什么不同，但她背上的小孩们已经成长了太多。
不叫朱雀安静地往前走。
她不擅长聊天，几乎都在当安静的背景板——或者说，那个为所有人清扫尾巴的人。她是那个站在阴影中，沉默着看着所有灯光和阳光下的人。
她总是保持着聪明的沉默，直到右白虎找上了她。
不叫朱雀能怎么办呢？右白虎是帮派老大的孩子，也是最有可能继承帮派的那个孩子。
右白虎太聪明了。如果不叫朱雀展现出一点儿犹豫，她就会转身请求其他人的帮助；而不叫朱雀自己，也会被右白虎打上“无用”的标签。
但，只要成功了，她就能从原本一个普通的成员，成为拥有特殊贡献的帮派成员。
只要这一次成功，她就能安享晚年。
不叫朱雀动心了。
右白虎的计划也成功了。
不叫朱雀也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即便在之后看来，只是暂时的安宁。
她已经很满意了。
不叫朱雀背着右白虎往前走。
右白虎的生母早亡，她也没有自己的孩子。
她自然把右白虎看成自己的孩子。
妈妈背着女儿，理应如此。
一行人安静地在风雪中，踩着冰面往前走。冰冻得很厚实，她们踩在上面，一点儿声响都没有，活像是一群飘过去的幽灵。
她们看不清前路，转头亦看不到归途。
她们只沉默而安静地往前，一步一步地走着。向前迈出的每一步，都结结实实地踩在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末端的脚印被风刮平，被雪填满，抹去她们曾经行走的痕迹。
但她们在确实地往前走。
——因为，她们面前出现了一扇巨大的，洁白的门。
这扇巨大的门，似乎将风和雪都挡在了身后。
她们靠得愈近，风雪就越小。
待她们站在门前时，身边的风雪已经全都停下了。头顶是湛蓝的天空，身侧是如同凝胶般毫无波纹的空气。
抬头看，看不到门的尽头。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李梓柯，把护目镜上粘连的雪花抹掉。
刚刚行走的时间太长，她都要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了。好在她还能掌控自己的身体，并不觉得疲惫。
见她停下，其他玩家也只沉默着站在原地。
她们看着李梓柯，而李梓柯看着这扇朝她们徐徐敞开的门。
她问：“这就是雪山圣地？”
陆映月的声音响起：“是。”
李梓柯扬起嘴角。
她毫不犹豫地再度抬脚，走进了这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