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颜朗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儿子。
这个儿子从小就机灵,长得又好,而且长袖善舞,在京城一众世家子弟中也算出挑。
只可惜,越大越不服管教。
尤其最近两年,经常离京,跑去那西林县。
他管过几次,可每回这小子都将皇太孙搬出来搪塞他。
他也曾怀疑过。有一次觑得机会在夜风面前提了一嘴,却没想到太孙居然承认了。
“玉大人,千锦他去西林县是有正事处理。你只管放心就是。”
听到这一句,玉颜朗内心五味杂陈。
听太孙语气,玉千锦看来颇受太孙殿下器重,还被委以重任。可到底去西林县做什么,这个儿子对他这个老子却连半点口风都不透露。
果然是儿大不由……爹了。
玉颜朗内心颇有些酸涩。
“爹,您老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玉千璟顶着老爹复杂的目光,主动开口。
玉颜朗定了定神,说道:“千璟,你和太孙殿下走得近。爹今天找你,主要是和你商议一下你妹妹千绣的终身大事。”
“爹,你好奇怪。妹妹的婚事与我与太孙殿下走得近不近有什么关系?”
“千璟,你何必和爹装糊涂?”玉颜朗沉声道,“你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千绣嫁入皇家,重拾你姑婆在世时的辉煌……”
“爹,玉家的辉煌不需要一个女人去创造,而且还是以联姻的方式!”玉千璟打断他爹的话。
玉颜朗拂然不悦:“你懂什么?历来联姻是最牢固的合作。想当年你姑婆,也就是玉贵妃,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我玉家才兴隆不衰。如今,皇太孙已长大,迟早荣登大宝。立太孙妃一事,已经提上议程了。”
“所以你想让妹妹嫁给太孙殿下?”玉千璟脸色都变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玉颜朗心中那股不悦更深了,“放眼京城各大世家,说句大实话,也就是咱们玉家嫡女最有资格做太孙妃!”
“爹,你怎么和爷爷一样糊涂?殿下根本就不喜欢千绣,你们可千万别乱点鸳鸯谱啊。”玉千璟急了。
“现在不喜欢,以后一定会喜欢。”玉颜朗胸有成竹,“千绣从小按照当家主母的标准严格教导,礼仪规范那是万中无一。她将来最有资格入主中宫,成为天下女人的表率……”
“爹,慎言!”玉千璟猛地站了起来,“爹,太孙殿下心中已有心仪之人,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否则,若与太孙殿下生出嫌隙,别说玉家兴盛,只怕离衰败也将不远了。”
玉颜朗神情一愣。
他有些吃惊地瞪着儿子:“太孙殿下已有喜欢的女子?你确定?是哪位大家闺秀?”
“爹,我不相信你一点也没听到风声。”玉千璟提醒自己的老爹。
玉颜朗沉吟道:“坊间都传殿下对那个农女青睐有加。这不都因为那农女救过殿下吗?殿下是知恩图报之人。”
玉颜朗想了想,连连摇头,“那农女出身农户,虽然医术超群,但毕竟毫无身世背景。陛下爱护殿下,不可能会允许殿下以正妃之位迎娶她的。最多给个侧妃之位。”
“爹,可儿可不是普通姑娘。”玉千璟正色道,“她医术通神,胸藏锦绣,才华横溢却淡泊名利。人人都称她是小神医,女财神。她的作为成就和在民间的声望,足以令她配得上太孙正妃之位。爹,你若真为玉家着想,为千绣着想,就立刻打消这个念头!”
他最后警告他爹:“爹,别怪儿子没有告诉你。太孙殿下对可儿十分爱重,已想法说服了陛下,不日将下赐婚圣旨。爹,你切莫糊涂!”
“什么?”玉颜朗颓然低语,“怎么会?那景王殿下也同意?”
“是。就是景王殿下说服陛下的。”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
西林县岭下村。
陆可儿也在问陆天宁:“爹,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景王殿下会派人来我们家,并且还送来这么多贵重的礼物?”
陆天宁手上拿着一封信,这是景王夜文寒亲笔写给他的。纸上的字迹一如往昔般俊秀飘逸,字字力透纸背。
“陆平贤弟,见字如晤,展信舒颜。一别经年,暌违日久,拳念殊般……”
握着信笺,陆天宁的心情激荡不已,久久难以平静。
此刻听女儿询问,不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慈爱的目光落在陆可儿脸上:“可儿,你即将十五,是大姑娘了,有些事也该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陆可儿的心情也难以平静了。
原来萧夜鸣真实姓名叫夜风,是景王独子,也是当朝皇太孙,更是启国皇位第一继承人。
而父亲陆平,也不是普通农户,而是曾经一名守卫边城的将军陆啸远的遗孤。陆将军在一次抵御外敌入侵的战役中不幸中箭,为国捐躯。
而他一直体弱多病的妻子在得知噩耗后病情加重,没几天便撒手人寰,留下当年只七岁的独子陆平。
正安帝怜他孤苦,便接回京城,养在膝下。后又送他到景王身边,做景王的伴读。
景王和陆平一同长大,感情深厚,名为主仆,却实为兄弟。陆平也曾多次保护景王于危难之中,深得景王信任与器重。
然而,一切都在十九年前景王坠马之后,发生了改变。
马被人下了毒,突然癫狂,将骑在马背上的景王狠狠抛到地上。
若不是当时陆平舍命相救,景王不可能从一匹疯马的铁蹄下捡回一条命来。
但当天值守的人是陆平,各种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了陆平。
正安帝虽心中存疑,但在当时镇国公和皇后施压下,不得不将陆平收监。
当景王自重伤中苏醒后,便得到了陆平被捕的消息。
景王十分信任陆平,心知这是敌人一石二鸟之计:既重创了他,又除去了他一个得力帮手。
他费了许多功夫都没法为陆平洗清罪名。不久后,钟爱的王妃又在生下儿子后香消玉陨,他只觉心力交瘁,万念俱灰。
他心知在镇国公把持朝政下,为陆平翻案无望,陆平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他派人偷偷将牢中的陆平放出来,让他隐名埋姓,远走高飞。
“本王已是废人,心如死灰。可你不同。平弟,你要活着,好好活着!”临别前,夜文寒对陆平说道。
不仅如此,夜文寒还让王妃生前的贴身婢女纪丽娘随他一起走。
“你们俩的事,本王都知道。你们钟情彼此,郎有情妾有意。本王原本想在王妃生产后为你们指婚,可没想到……”夜文寒心痛难忍,强忍着悲痛祝福他们,“你们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彼此相守,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