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芋掏出耳机，比起用语音翻译出文字，声调夹带的感情信息要比排列整齐的字体丰富得多。
【苗珺娅，为什么会有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胡前的声音里颤抖中带着愤怒，怨恨里夹杂着不敢置信。
【竟然死在两年前，同样是自杀……难道是诅咒？不！不可能！怎么会！为什么会出现苗珺娅的名字！】
【一定是搞错了，对！搞错了！同名同姓！不会那么巧合！她死了！她也死了！还会有谁！】
时间轴继续滑动，来到三天后的语音备忘。
【没想到真的是，可是……不对！有鬼！她不应该这么脆弱！】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并且很有分寸，她的心思异于常人，我曾亲眼见过她把小抄贴在大腿上，哪怕被监考老师盯着都面不改色，并且趁着男老师离开时把小抄嚼碎吞掉！】
【我要水落石出！这里边有鬼！鬼就在身边！我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鬼，化成人的模样掠取他人性命！】
姜芋皱了皱眉，这一段与最开始记录时，胡前的情绪完全不一样。
如果是一开始还保持着一些理智，到这会儿完全是感情宣泄，虽然仍有些克制，但隐隐有某种崩溃或者爆发的前兆。
时间轴来到两周后。
【哈哈哈，我就知道！苗珺娅的死同样是被操纵的，虽然很隐秘且符合逻辑，但是足够明显！】
【那个染着一头绿毛的家伙，不会这么巧，两起自杀案都和他有关！第六感告诉我可能还不止，或许是三起！四起！五起！都有可能！】
【不要让我抓住机会，这帮玩弄人命的恶毒鬼，煞费苦心为了什么！剥夺生命的快乐？】
【不对！他们没有这么无聊！做这些都是有预谋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们怎么选取被害者？是随机还是指定？】
【今天姜队让我去查其它几起，这不在我眼下的范围内！至少我要把手里有联系的两起自杀查清，苗珺娅和王国露，那个染成绿毛的家伙就是突破口！不过凭感觉他只是操作者！背后一定有主谋！】
【他们是恶魔！一伙恶魔！】
姜芋看了下备忘录得日期，差不多是在胡前去机场找绿毛麻烦的两天前。
【不可能！为什么没有丝毫破绽！一个花花公子，两个女人间的拉扯，没有理由！这不正常！】
【我知道了！头发绿色的家伙是有备而来！等等！那伙和他对立的街痞是同伙！为了是脱罪！洗清嫌疑！】
【该死！我怎么轻易相信！现在看来，他们看我的目光无异于白痴！而我还不自知！和白痴有什么区别！】
【现在想起有什么用！没有证据！没有证据！该死见鬼的！没有证据！】
播放完，姜芋想点开一下段，胡前在审讯完绿毛后一度沉寂，猜测不到发生了什么。
然而，语音备忘录里没有，手指划过接下来一个月都没有任何备忘，直到翻到胡前自杀前一个星期，径直点了下去。
语气愈发沙哑以及歇斯底里。
【该死！我也被魔鬼盯上了，它们无孔不入，在每一个我转身的瞬间，每一个扭头的片刻，每一个不想见到的霎那！】
【它们无所不在，用尽其极！它们在墙上！在钟表里！在公交车的后视镜中！】
【它们挖出了我过去！苗珺娅！叶芷！该死！还有她子宫里的孩子！全都盯着我！等着我！】
【我受不了了！我要杀了它们！这帮恶魔！不是我死就是它们灭亡！】
到这儿，整个语音备忘录结束，最后录制的时间胡前坠亡的三天前。
姜芋摘下耳机，把复制的sim卡从手机里取出，从床上起身，打开关严的窗户，一股冷风涌入。
从抽屉里取出剪刀，把电话卡剪断对折再剪断，越小越不容易，不过只要用力得当，还是可以一分为二。
而折不断的，是胡前最后一段看似宣战实际上的催死挣扎。
“耿鬼”，宝可梦？
耿鬼、沙奈朵、超梦、伊布……
狄耿、夏兰秋、苓云、秦梣……
唯一还差最后的“大脑”——可达鸭。
胡前的自杀是宝可梦安排的吗？
红色的信封？蜜蜂形状的蜂蜡？
目标，胡前？
为什么是胡前？
在胡前对自己这一组人产生怀疑的节点。
如果真的是分发的红色信封，应该也是自己接到才符合逻辑！
姜芋把剪碎的sim卡顺着打开的窗户抛洒，凌晨刮起的北风把碎屑般的卡片带向空中，等纷纷扬扬落下时，会散落在沿着整条街道的小区围墙外。
耿鬼。
姜芋想起下午时当爹的回到分局破解手机，会连带查一下耿鬼的身份，有了“狄耿”的真名实姓，对于系统内来说，几乎是探囊取物。
远程连接到姜黄的手机，一墙之隔放在床边的老手机屏幕闪亮一下，旧手机也有旧手机的好处，很容易归结为出点小毛病。
隔着两扇门，姜芋听到主卧传来动静，跳回床上把手机塞进枕头下。
被手机突然闪亮光线影响，姜黄抓起来按亮屏幕，时间显示凌晨1点23分，从床上起来穿上拖鞋往卫生间走去。
路过儿子卧室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听到均匀的呼吸声，重新把门带上朝客厅走去。
姜芋等着当爹的上完厕所回到卧室床上，又等了一会儿，鼾声响起，从枕头下摸出已远程连接的手机。
然而什么都没有，绿毛找来的远程连接仅仅只能连接，无法启用定时摄录功能，后续希望可以追加迭代一下。
所以无法得知下午姜黄在信息犯罪调查科到底对“耿鬼”了解了多少，可能一点，可能是全部。
不过保守估计不会是后者，名字只是烟雾弹，目的才是真实延续。
“东西带好，晚上见。”
“东西”有可能是那把从烤鸭摊买回来的黑星；
“晚上见”或许是约定好的离开时间。
如果当晚能听到胡前回话，对着耿鬼说得，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是……
“枪给你，一定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