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杉杉很快就来“自首”了。
“化学试剂，是我注入便当里的。”
王杉杉平静的说。
“你的目的是让付康吃下？”
程智问。
“不。”
王杉杉坚定的说:“那份便当，我是打算自己吃的。”
“什么？”
程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付康都做了什么，想必你们也很清楚。于我、于家庭，他都有巨大的亏欠。”
王杉杉回答。
她挪动了一下身子，叹了口气继续说:“就因为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最后自己才会没有一点退路。我没办法再生存下去，心理上过不去。”
“你想自杀？”
“对。便当是我前一天做好后放冰箱里的。但是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巧的拿走那份便当，还.....给了他的妻子。”
“你难道没想到他会从冰箱里拿吃的吗？”
程智皱着眉问。
“我当时被打击到脑子都转不动了。我什么都没想，就想着睡一觉之后吃了它了结。”
王杉杉的情绪有一些波动:“他那天晚上来我家我也没搭理他。”
“那你第二天不应该第一时间发现便当不见了吗？”
“是！是！一切本该如此！”
王杉杉激动了起来:“我早上一睁眼就看到了十几个未接电话，微信消息也铺天盖地的说实验有了结果！”
王杉杉哭着说:“那是我呕心沥血的实验！那是我的心血！是我用无数个夜晚换来的成就，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程智继续问:“所以？”
“所以我当时就想着不能死，我不是命运的弃儿！我要拿回应得的荣誉！”
王杉杉的每句话听起来都发自肺腑:“生活有多讽刺有多滑稽，警官你意识到过吗？它可以狠狠的把你踩在脚下，但还会在你绝望的时候怜悯你，让你求生求死反复挣扎，你能明白这种感受吗！？”
“再确认一下，你当时并不知道便当被付康拿走了对吗？”
程智问。
“不知道！我的关注点完全不在那里！”
王杉杉喊道:“你看，实验成果刚给我了足够的转机，现在却再一次.....再一次让我卷入毒杀案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
“学历这么高的人，居然被一个有家庭的的男人毁成这副样子。”
审讯室外的付霆鸣不由得说。
卢漪却眉头紧蹙，强烈的违和感与谎言逐渐填充着她的情绪。
“我没想到无辜的人会受到伤害，所以还专门去医院看了他妻子。虽然.....没能进去病房，但还是觉得很愧疚。”
王杉杉稍微平复了点心情，继续说着。
卢漪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王杉杉被带出了审讯室。
“你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来？如果心怀愧疚，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上报？”
卢漪突然问。
“我不是说了吗？实验成果的事给我冲击力太大了，我根本顾不得再想其他的事。”
“其他？有毒的盒饭不见了算其他的事？”
“我最近的情绪一直不对劲，我也在反省自己了。”
王杉杉说：“而且直到有人联系我问关于付康的事，我才意识到......”
“你家里不是有监控吗？”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每天闲着无聊盯着自己家里的监控看！从实验室通知我成果的事，我就一直没有再回家！”
王杉杉被问的有些不耐烦。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说到监控，你们要是不相信我说的尽管去翻！遗书也在卧室里可以找到，我当初真是抱着绝望到底的态度才想自杀的！”
王杉杉的话很快便得到了印证。
不管是恰到好处的监控还是被泪痕弄皱的遗书，一切都严丝合缝的对上了王杉杉的证言。
难道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中的巧合？
卢漪对之前产生的共情有一些质疑。
可是王杉杉那股强烈的怨恨明显不是对她自己。
“卢漪，介绍一下，这是宋含诺。”
正在卢漪苦于思考之时，付霆鸣将一个棕色短发的女人“推”了过来。
“这是新来的小警员，从今天开始就要跟着我们一起学习和经历各种案子啦。”
付霆鸣继续介绍道。
“你好你好！你就是那个直觉超级敏锐的天才少女吧！”
名叫宋含诺的女人满眼兴奋的问道。
“呃......”
“天才少女？这是哪门子中二的称呼？”
卢漪不由得在心里想着，但也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我才来这里没多久就听到大家议论关于你的事！你真的还厉害！莫不是有什么超能力在身上？”
宋含诺看似开玩笑的语气却让卢漪感觉有些异样。
“我开玩笑的！你不要这种表情嘛！”
看到卢漪的表情有些严肃，宋含诺急忙一边说一边用双手握住了她的手。
肌肤触碰的瞬间，卢漪没有感受到任何情绪。
并不是那种波澜不惊的平静情绪，而是毫无情绪。
卢漪充满疑惑的看着宋含诺，只觉她的眼神空洞而深邃。
“怎么回事，为什么感受不到对方的情绪？”
卢漪忍不住产生了一丝慌张感。
“卢漪，小宋就是比较活泼外向，你慢慢适应就好昂。”
付霆鸣打着圆场说。
“嗯......”
卢漪深呼吸了一下：“期待之后和你的相处。”
“当然了！我也是万分期待~”
宋含诺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松开了卢漪的手。
“难道真的是能力出了问题？会连一些人的情绪都共情不到了吗？”
卢漪这样想着，心里却不住的难过。
这么多年来，虽然因为共情而给身体造成了诸多超负荷的结果，但若说突然失去这份能力还真的难以接受。
“卢漪，我看你这几天状态很不好，还是回家多休息休息吧？”
付霆鸣关心的说。
“诶？没什么，没事。”
卢漪急忙说。
“别逞强，身体最重要。感觉你有些......不太一样。”
“你也这么觉得？”
“别人也这么说吗？”
卢漪想到了因担心自己而说出同样话的蒲煜。
“嗯，倒是也有人这么说过。”
付霆鸣满脸认真的说道：“看，这就说明你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了不是吗？案子的事我们也会努力的，你就不要操心啦。”
“可是......”
“没什么可是，养精蓄锐是为了之后的事，身体最重要！”
卢漪突然产生了一种不被需要的恐惧感。
说的也是，在王杉杉这件事里，自己究竟出了多少力，起了多大作用呢？
仔细想想其实毫无用处，最多只能算是个打酱油的。
如今甚至连他人的情绪都共情不到，又如何能保证之前共情到的关于付康与王杉杉的情绪是准确的呢？
再或者，一切如果都是自己妄加揣测呢？
卢漪觉得脊背发凉，担心因为自己的共情失误而给他人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眼前语气温和的付霆鸣，是否在委婉的表达自己并不需要她的帮助呢？
亦或是发现了她的无用，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直说呢？
恐惧、怀疑、后怕、羞愧、自责......
一系列糟糕的情绪直冲卢漪大脑，她什么都顾不得，闷头就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