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亲的字迹。”
顾清姒的声音将司予卿从回忆中拉扯出来。
放在他们面前的，是司予卿一直揣在怀里的信纸。
纸张微微泛黄，但是又保存的极好。
不过看折痕也能知道，信纸的主人应当是经常会拿出来查看。
所以折痕处磨损的痕迹很重。
司予卿看着顾清姒将她拿走，眼里满是怀念。
拿到信之后，这就成了他唯一的寄托。
每每觉得自己坚持不下来的时候，他都会拿出来看一看。
就好像是阿竹在跟他说话给他鼓励一样。
总能让他多支撑些时间。
但是看的多了，折痕磨损的重了，他怕自己保存不好。
就开始临摹阿竹的字体。
仿着她的字，写了一遍又一遍。
每一个标点符号他都死死的记在心里。
写着的时候，就感觉阿竹本人在自己身边一样。
顾清姒打开信纸，鼻尖竟然隐隐闻到一股芳香。
她面色微怔，司予卿看出来了。
“阿竹她很喜欢玫瑰，我们一同种下的花，就是玫瑰。”
顾清姒这才了然，确实是玫瑰的气息。
司予卿嘴角眉梢都含着笑意回忆道，“玫瑰也是阿竹身上的味道，我收到信纸的时候，就有这一股香味，后面味道渐渐淡了，我便将木屋周边开的玫瑰都晒成了干花，每年都会给信纸换一批干花。”
所以这信纸在玫瑰花的包围下待了二十多年。
就算现在不放在花瓣中，这股香味也久久不会散去。
顾清姒提气吸了一口，想到了母亲小时候在别墅里种的花了。
品种有很多，可是最耀眼的。
就是各种颜色的玫瑰。
其中红玫瑰最盛。
想必那时候的母亲，心里想的都是...父亲吧。
顾清姒抬眼看了司予卿一眼，他鼓励的眼神道，“我将信纸带来，也是想给你看看的。”
带着这个，也是有他的私心。
证明他不是不在意他们母女，而是这些年他根本不知道他的阿竹还活着。
也不知道，阿竹竟然给他留下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儿。
顾清姒知道他的用意，心中也好奇母亲当年的事情。
从头认真看起。
开头写着。
写给阿竹最爱的阿默。
展信悦。
不知道收到这封信的你，心中会不会恨我的绝情。
我知道，以我的技术，不能完全做到清除你对我的所有记忆。
我也知道，我的阿默是这世间最最钟情的男子，斟酌再三，我才下定决心留下这封信。
不过，既然你看到了这封信，说明你根本没有听话。
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会很担心很担心你的。
你知道吗，其实我也一直有一个梦想的。
我想要做一个女侠。
行侠仗义，拯救苍生，居无定所，随心所欲。
可惜，我没有这个能力，完不成这个梦想。
但是，我有阿默呀。
我的阿默可是古武界第一高手，我相信是你的话一定可以。
你将一个毫无基础的我都教的这么好。
一定能做到我希望的一切的。
井家，是古武界的毒瘤。
任由他们发展下去，受害者只会越来越多。
也许有一天，他们还会朝井家之外的人下手。
这样的家族，不该存活于这世间。
可你千万不要去冒险，井家的手段阴险又毒辣，一定一定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将他们一击即灭。
否则后患无穷。
这样大的重担交给你，是我自己的私心。
但是我相信阿默你一定可以。
可以还井家女子一个公道，避免更多人惨遭他们的毒手。
因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人们的生活安定，平安喜乐。
有你，我就可以偷个懒了。
但是你可不要太拼命，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如果让我发现你受了伤，我可是会生气不理你的。
所以，你一定一定也要保护好自己。
相信你，也相信我。
我一直在，一直都在你身边。
和你永存。
落款——永远爱你的阿竹。
伴随着司予卿的话音落下，顾清姒眨巴着眼睛抬头。
将信纸仔细叠好收到袋子里。
妈妈真的是个又聪明又善良的人。
她早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因为她相信自己的爱人，相信两人之间的爱情。
而..父亲，也确实是爱母亲到了骨子里。
如果不是这一封信，大概他会就那么随着她去了吧。
司予卿接过信纸，珍重的放到了自己心口特制的口袋里。
带着宠溺的语气道，“阿竹她私下就像是个孩子一般，心思赤诚，单纯，她怕我接受不了她的离世，所以让人送了这封信去司家。”
给司家主的那封信上，交代了她对司予卿的感情和自己不得不离开的决心。
信上交代着，如果他想起了一切，失去了求生意志，就把这信交给他。
如果没有，那这封信就永远尘封着。
他们不知道井笙竹在写信时的情感是怎样的。
但是司予卿知道。
阿竹一定是哭的很伤心。
因为有些字，看起来笔画都有些微颤。
从这些字体中，他都能猜到阿竹的神情。
能让他接受的，不是阿竹对他所谓愿望的期盼。
只是他不愿辜负她的这般苦心。
“我很开心，能做你们的女儿。”
顾清姒忽然开口道，神色十分认真的看着司予卿。
眼里渐渐升起水雾。
傅时晏担心的攥紧了拳头，时刻准备着的姿态。
司予卿一瞬间愣住了，脑子里没有想明白她的意思。
“你说什么？”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清姒嘴角微勾重复道，“我很开心，能做您跟妈妈的女儿，也很欢喜，您并未忘了她。”
妈妈，您看到了吗？
他从未忘记你。
他深爱着你，从未变过。
司予卿紧绷着的那根弦猛然松下来，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伸出手想要抱抱她，可是两人中间还隔着一张桌子。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此时苍白的语言又怎么能描述出他的心情呢。
“我...”
“我...”
他喉咙哽住，吞了吞口水艰难的开口道，“我也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能见到你。”
为我后半生带来了新的希望。
扛了二十多年，他几乎都要撑不下去了。
偏偏这时候，阿竹将他们的女儿送了过来。
司予卿却觉得有一瞬的心如刀绞。
苍天妒佳人，他这么好的阿竹，为何就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他不由得潸然泪下，浑身透着哀默的气息。
而显然，顾清姒也完全能和他共情。
神色黯然，一滴滴泪砸下来。
紧接着，身子微微摇晃。
傅时晏急迫的站起身，在顾清姒闭眼砸在桌子前把人拉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