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娴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如娘说话，因为在她眼中如娘是一个乖巧懂事还对自己十分上心的“小妹妹”。
可是，“小妹妹”现在莫名其妙怀孕了。
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一个人肯告诉她，甚至还妄想要一直瞒着她。
现在瞒住了，那么以后呢？难道等到如娘挺着一个大肚子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才肯坦白吗？
“如娘，你要记住，只有做错事的人才会低下头！！”
叶子娴用最严厉的语气问道，“你现在告诉我，是不是姐夫强迫你的？！”
如娘虽听话地没有低下头，可是她还是不敢看叶子娴的眼睛，她的手指紧握到发白发紫，几个指甲甚至都快抠进了自己的手掌肉里。
毕氏见状心疼地掰开如娘的手，接着放在自己手上保护着说道，“娴儿，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做的。”
这次毕氏不同于上次愧疚自责相互折磨着而心虚地不敢面对。
这次，她不愿意逃避了。
叶子娴没有问做了什么怎么做的，他不想问也不敢问。
因为，她也要对这件事负责。
当初是“叶小姐”也就是她送如娘进去侯府，在如娘提出要回叶府的时候，她行为多方顾虑而拒绝了。
早知如此，哪怕再危险她也会把如娘带回叶府，带回自己的身边。
如娘起身走到叶子娴面前，忽然，她下跪着哭道，“小姐，奴婢……自愿的……”
“如娘！”
如娘哭着摇头道，“夫人你不必自责，奴婢愿意将孩子生下来。”
如娘……
毕氏捂着嘴唇隐忍哭泣，她知道如娘在维护她，知道如娘不想看见她和娴儿之间生出间隙。
林英叹了一口气将如娘扶起来道，“小姐是心疼你，你别往心里去。”
“奴婢知道，奴婢明白的……”如娘红着眼眶勇敢地看向叶子娴道，“小姐，这件事没有人错，没有人……”
“夫人也是一个可怜的人，而且她对奴婢真的很好，奴婢真的愿意生下这个孩子，因为有了这个孩子以后夫人在他人面前也抬得起头了……”
“夫人因为孩子的事经常茶饭不思，她为此还喝药喝坏了身子……”
“奴婢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奴婢能给侯爷生下一个小世子是奴婢的福气，奴婢，奴婢……”
毕氏哭得泣不成声道，“如娘，你不是无足轻重之人，我早就把你当成姐妹了，是我自私……”
“夫人，小心身子。”
银枝任由眼泪流淌在脸上，因为她左边要安抚着毕氏，右边要搀扶着如娘。
“小姐……”如娘看向叶子娴祈求道，“等这个孩子出生以后，奴婢回叶府好不好？”
“如娘，你当真舍得吗？”叶子娴问。
十月怀胎，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等到肚子渐渐变大，等到胎儿与母体有互动，等到一朝痛苦分娩，等到那个时候如娘还放得下吗？
如果放不下如娘和毕氏两个人又该如何相处？
到时，她们会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针锋相对直至两败俱伤，这样的结果没有任何人希望看到。
如娘坚定地点头道，“奴婢舍得，因为这个孩子本就是夫人的，而奴婢只想回到小姐身边，仅此而已……”
如娘，你也许做不到……
叶子娴见过太多现实，人心的转换都在一念之间，她相信如娘是个好孩子，只是这件事她应该维护自己的利益而不是信誓旦旦地放弃一切。
若是等到哪一日她反悔了，那毕氏会忘记如娘受过的所有苦，会忘记对如娘做过的一切，会因为陈宇因为侯府因为她自己而对如娘下手。
到那个时候，她就没办法插手他们“一家人”的事了。
“如娘，你过来我这边。”叶子娴说。
毕氏拉住正要抬脚走向叶子娴的如娘，接着对叶子娴说道，“娴儿，你若是有什么气就冲着我撒吧，如娘……身子要紧……”
如娘急忙说道，“夫人，小姐不会对奴婢如何，你不要担心！”
只是，毕氏还是不敢松手。
叶子娴看向她们两个拉扯在一起的手，这一刻她才明白一件事。
——相信你的人会无条件信任你，不相信你的人需要你拼尽全力证明自己。
叶子娴叹气道，“姐姐，我只是想跟如娘叮嘱几句话，让她往后尽量不要出门。”
“娴儿，这是为何？”
毕氏看了一眼如娘的肚子试探地问道，“你是怕她身子太重，因此……”
叶子娴摇头道，“不完全是，我想让你们防着长公主府的所有人，因为我在圣上面前告发了崔任是杀人凶手，我怕那个人心狠手辣对我身边的人不利。”
“他……你说他杀人了？”毕氏惊讶地问道，“他杀了谁？！”
叶子娴没有回答，直到如娘问有没有危险时她才开口道，“我身边有林英陪着，不会有事。”
“林英？”如娘说着看向一直站在叶子娴身旁的林英。
——她，很厉害吗？
林英友好地朝着如娘眯起眼笑了一下。
毕氏想了想说道，“娴儿，需不需要我派一些人去你们叶府？”
“姐姐，这些事到时候再说。”叶子娴看向如娘，“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如娘，她年纪太小了。”
如娘才十六岁就怀孕了，她也只比林英大了一岁，林英还处在蹦蹦跳跳天真烂漫的年纪，而如娘却要做母亲了。
毕氏握住如娘的手对叶子娴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不仅仅因为如娘肚子里有侯府的希望，还因为她真心将如娘看作是自己的亲人。
“这就好。”叶子娴说完后一时间相对无言。
这时，侯府的马车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赶车的车夫跳下马车后径直走入凉亭道，“夫人，侯爷吩咐老奴过来接你们。”
侯爷？
毕氏想起刚才明明看到她在亭子里可还是独自骑马走了的陈宇，心里顿时一阵难受。
如娘沉默地低下了头。
银枝左看了一眼毕氏右看了一眼如娘，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英也学着银枝的样子看完如娘看毕氏，她真的好明白银枝现在的感受。
若是哪一日她左边站着小姐右边站着王爷，那她也会跟银枝一样左右为难。
“银枝，你扶如娘上马车。”叶子娴说着看向毕氏道，“姐姐，天色已经不早了，你先带如娘回去休息吧。”
“……嗯，也好。”